跟著黃國華遊日本》日本人心中的遊憩天堂-湯布院

觀光旅遊

扣除城市型國家,台灣的人口密度是全球僅次於孟加拉,擁擠是台灣的集體宿命,弔詭的是台灣人似乎永遠覺得自己不夠擁擠,無時不刻地想要在窒息的空間中找尋更能擁抱人群的法子。

假日逛大賣場,連續假日開車上雪山隧道,過年長假拼命擠上高速公路,不惜排隊兩個小時才等到停車位,只為了擠進清水休息站,買了三包在媒體版面大量置入性行銷的台灣伴手禮,然後再把車子開上高速公路,找尋下一個交流道附近那攤各大美食節目一致推薦的人氣小吃。

設定好一年只為了吃兩次中南部小吃才裝的GPS,男主人洋洋得意地吹噓自己多麼熟門熟路,彷彿從北到南他都吃得很開,車上女主人忙著補妝更忙著忍尿(從台北一路塞到大甲,六個半小時,連駱駝都想要尿尿!)終於找到那家貼滿「美鳳有約」、「食尚玩家」、「Taipei walker」、「蘋果日報」……廣告看版的小吃。

台灣人喜歡「人擠人」

抽了第三百號的號螞牌,然後穿過小鎮圓環一路塞到外環道路才找到停車位,把車停好以後回頭走了足足40分鐘的路才回到小吃攤,老闆告訴你剛剛號碼牌唱號沒叫到,所以要重新抽號碼牌。

好不容易吃了那碗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媒體炒作羹」後,風塵僕僕地開上高速公路回到三峽那棟被財團炒作到一坪二十幾萬的房子,男女主人很滿足地過了一天,滿足了他們假日的三大享樂:「擁抱人群」、「同儕認同」與「填滿空虛」。

我小時候住基隆,如果把基隆獨立成一個基隆共和國,其人口密度絕對排上世界第一,直接把孟加拉幹掉,基隆很擠,擠到連人與人之間的氣味都無所遁逃,隔璧大嬸燒什麼菜,樓下外省老兵喝了什麼酒,對面那位酒家女半夜幾點回來,巷口那攤米粉攤今天有沒有加味精或偷工減料,三角窗的藥房偷偷幫人打墮胎針的刺鼻藥水味,外公棉被倉庫內傳來陣陣老鼠的屍腐臭……通通聞得出來。

我無意詆譭基隆,畢竟那空間、那人群、那味道是大家的歷史,基隆的歷史觀總是填滿著昔日的光榮,總是許多出外人的原鄉,總是那麼的甜膩,除了擁擠之外。

8歲體會到不擁擠的樂趣

8歲的我搬到高雄鳳山的五甲,1975年軍閥強人葛屁的那天,我和父母跳上開往高雄的夜班火車,十五個小時後,到了一個從未曾見過的「廣闊大地」。

那時的鳳山五甲只有一條五甲路,一邊通到滿街都是軍人的鳳山市區,另一頭跨過臭得要命的前鎮河到工廠林立的草衙,五甲到草衙中間除了那條被財團工廠污染到走過去會流眼淚的前鎮河之外,沿著前鎮河就是中山路,當時中山路一邊各六線道,兩邊加起來十二線道,那是在基隆出生的我前所未見的,基隆最大條的路就是田寮河旁邊那條四線道的馬路,對於一個8歲小孩而言,那股內心的激動就一直保留到現在。

從政治的殖民港口遷移到島嶼南端的工業殖民地,8歲的我就體會到不擁擠的樂趣,以及連氣味都必須要有自己的獨立空間的道理。

九州湯布院溫泉的「山のホテル 夢想園」是間不擁擠的溫泉旅館,她最大的特色是有一座「籃球場大的露天風呂」,連房間內的私人風呂池的大小都不輸給一般旅館的大眾池呢。

九州湯布院享受「私」的感覺

我入宿「山のホテル 夢想園」最棒的房間「摘草の間」,這間房間稱得上是獨門獨院日式villa,獨門獨院在日式的旅館中相當罕見,獨門獨院意味著有專屬的院子,既然有專屬的院子就得要有專屬的風呂,而專屬私密風呂可不是挖個池子、作點假山、接上溫泉水管就算了事。

舉凡風呂一定要露天,池子旁要有衣櫃和洗澡區域,凡是大眾露天風呂該有的設備,房間內的露天風呂也都得一應俱全;而且要有視野、又要有洗滌與更衣空間,再加上隱私上的考量,所以設計上一定要有較大的空間和巧妙的遮掩,所以獨門獨院加上獨棟是必要的設計,而且與其他房間也有一定的棟距,否則就失去「私」的味道了。

這間旅店有一個讓我驚喜之地方:「咖啡」。不知道為什麼,不論是全世界星級六星級飯店或日本前一百大溫泉旅館,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不提供「好喝」的咖啡,不論是早餐的咖啡還是roomservice的咖啡,在行家的眼中,竟然都只提供所謂的「商業豆」,也就是那些連鎖咖啡廳所用的咖啡等級;令人髮指的是那些入宿一晚動輒近千美元房價的旅館竟然使用這種一磅不到十美元的次級咖啡(註:一磅咖啡可以煮出五十人份)。

然而,「山のホテル 夢想園」是我首度在旅館房間內看到附上還算不錯的咖啡豆與煮咖啡的全套器具,而且毫不吝嗇地提供了半磅的高等級豆子呢!很高興終於有旅館體會到咖啡重度上癮者的需求了。

從女性的視角出發

要深入敘述這間旅館之前,得先鋪陳整體湯布院溫泉區所打造的幾個特點是:「女性觀點」。

湯布院溫泉是日本年輕女性心目中第一名的國內渡假地,是日本女人第二想泡的溫泉(第一是箱根,距離東京比較近讓她成為第一),是日本女人心中認為第二浪漫的渡假地(第一名是輕井澤)。

湯布院的街道與其周邊景點如金鱗湖和眾多的小型美術館,便可以感受湯布院之所以讓女性喜歡的一些元素,小巧美學是湯布院第一個元素,逛不完的精緻小店舖,以及讓女人的胃怎麼填都填不完的甜點果子店,與讓人不會逛太累的小巧美術館博物館,以及單價不高卻多到眼花撩亂的精美紀念品與女性飾品。

湯布院第二個元素是「女性優先」。

多數的溫泉旅館通常會把面積較大或視野較佳的戶外風呂留給「殿方」(男性)專用,但湯布院溫泉地區的頂級旅館,通常會貼心地替女性準備較大且視野較佳的專用浴池,譬如「山のホテル 夢想園」,的女性大浴場「空海の湯」。

根據我太太的描述,佔地幾乎有一座籃球場的大小,裡頭還有各種保養與補妝的貼心用品,加上露天浴場面對湯布院第一美景「由布岳」,處處可見館方的「女士優先」的主張;她的餐點更是向女性靠攏,除了生魚片以外幾乎都是法式或義式的料理或烹調手法,入宿於此,可說是第一次體會到「女尊男卑」的「母系社會」。

湯布院之所以成為日本人心中的遊憩天堂的第三個特點是「打扮」,基本上湯布院比較像是是個淡妝打扮的輕熟女,整齊乾淨的街道,百家爭鳴的商店櫥窗,低度開發的金鱗湖,與刻意保存的大片農地。

湯布院的三個特色

我曾經以湯布院為主題到一所私立科技大學的某科系做過演講,我到校園的演講次數雖然不多,但是我很喜歡藉由觀察校園和學生而去做些深入的思考,當然我不是道德狂魔,對於學生打瞌睡吃東西或不專心聽講這些「上個世紀的老朽指標」一點都不在意,因為以經濟成長或職場生涯而言,過時的道德根本不是競爭的要件,我在意的是服裝。

我曾經閱讀過美國一份長達十年的研究報告,它追蹤研究幾千個美國大學生,發現幾個驚人的事實,其中長相好看且打扮入時得體的三分之一,他們進入企業的起薪比平均數高10%,十年後的年薪也高出30%,職位也比一般人高一到兩級。

此外,有一個歐洲的報告,它把過去幾年歐洲各國議員的候選人的照片與影片,拿到美國去作民意調查,請美國人就照片或影片挑選出主觀認為前面三分之最好看的候選人,當然,絕大多數的美國人不認得歐洲議員的長相,所以這個研究完全是很具獨立性的「容貌問券」,但是驚人的效果出現了,研究人員把長得好看的三分之一俊男美女政客的得票率做分析,發現比長得平庸的其他三分之二的候選人,其票數足足多出5%,別小看這百分之五,在選戰中,5%的選票差距就足以決定勝負了。

湯布院同樣如此,如果用一種最酸溜溜的說法,她的自然美景除了一座由布岳以外就沒有什麼景點可看,而由布岳一眼望去其實與站在埔里遠眺合歡群嶺的感覺不相上下,而且金麟湖差不多有如鄉間水溏一般。

然而,金麟湖畔卻點綴著一兩間古式和風建築,並接上熱熱的溫泉造成縷縷炊煙,湖上豢養著幾隻野鴨與天鵝,就把尋常水溏幻化成宛如具有千年傳說的古老湖泊;望去甚為無趣的鄉間田梗與稻田,一旁卻點綴著一棟棟巴洛克風格的小美術館,平淡無奇的商店街,妝點成一間間讓女性的荷包與鈔票首足異處的粉色小商店,一切的一切就是要營造一種「妝點的夢幻」,漸漸地形成一股很特殊的湯布院文化。這裡的街道中用江戶時期的外貌混搭著時髦充滿了小鄉村氣氛,緊緊的抓住女人的心。

視覺的享受

我對著台下穿著打扮甚為邋遢的學生說:「年薪多三成的那群人,他們的學歷沒有明顯的高,得票多5%的俊男美女政客也沒有明顯的學歷優勢;湯布院也沒有傲人的景點或千年古跡,他們憑藉著是什麼?希望半年後我回到你們面前與你們再度見面的時候,你們可以找出答案,讓我的視覺大為驚豔,也讓你們的未來增添美麗的外貌與美學的思考。」

懂嗎?透過看見、駐足、注視、欣賞、凝視、走過的遊憩程序,去學習如何看世界,也學習如何讓世界成為自己借鏡。
前往湯布院的交通方式:從博多站搭JR久大本線的「特急ゆふいんの森林号」,ゆふいん是湯布院的意思,在由布院站下車,一個小時又五十分鐘便可抵達。

開車:在大分自動道路的「湯布院IC」下交流道,沿途指標相當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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