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坐在巴達維亞廣場,遇到一位從台灣回去的太太。他聽到我和純敏的對話,當時我們正商量該買三輪車嗎!一會兒看到一個光著腳的小朋友逢人就問要咖啡或巧克力嗎?我比手畫腳跟他買了一杯。小孩子飛奔回去沖泡咖啡的同時,這位包著頭巾的印尼太太跟我說話了。
她希望找到打工機會
她在台灣工作六年。這六年她的先生離開了。目前她將小孩寄養在姊姊家,他則隻身在雅加達租一個小房間,希望找到一個打工機會。事實上她已經有了工作,但因為她沒有讀書,薪水很低,甚至無法達到法定薪資的水準。發愁的時候她就到廣場呆坐,她每天都想找好一點的工作。最希望能再次到台灣工作。
然而她沒有別的技藝,每個月將錢寄給姊姊,自己幾乎難以生活。
從我去過貧民窟的經驗可以知道,她正是擠在那樣地方的外地人。不甘心回農村,回農村也無法生活。在雅加達又該怎麼辦呢?
她成了雅加達的飄蓬
六年台灣工作賺的錢給家裡用掉了。自己的家庭也散了。在台灣照顧老人、煮飯、打掃家裡,這些事並沒有讓她養成任何專長。回到印尼許多廉價的工作有更多年輕人等著要。
她成了雅加達的飄蓬。
這是真的。我在花蓮的漁港、各地的農村都看到超級辛勞的移工。在部落、漁村、農村,當然都市更多,看到家裡的幫傭和照顧者。他們的處境都一樣。
台灣人直覺地認為我們付的薪水,足以讓他們在家鄉蓋一棟房子。遂安心的使用廉價的勞力。
其實他們付出了超乎我們想像的代價。
長時期把自己的家庭丟在一旁,親情怎能不淡薄呢!
孩子都不在身邊
當天晚上他又介紹了另一個跟她處境相同的印尼媽媽給我認識。
當然,她的孩子也不在身邊。
有一年,當時我還在慶修院當和尚執行長。有許多印尼外勞長期推著鄰近老人到慶修院散步。當時我創下一個例子,不管誰到慶修院我總是茶壺、杯子、托盤招待紅茶。許多人都會到慶修院喝茶。甚至有人還會送茶給我泡給大家喝。
說真的可人太多,只能沖袋裝紅茶。甚至有時候也得邀請來者招呼自己。但要求年輕的、小的來端茶,順便教教孝順。
大家到廟裡,行為都比較收斂。很多高傲的小孩遇到了像和尚的老師,突然安靜了下來。
想為六年沒見面的親人買禮物
很多原因,促成了慶修院的茶很出名。
有一天有位印尼太太去了又回。她在小舖不停地看著社區產品。但小舖裡很少有低於一百元的東西。她總是問了價錢,又將東西放回去。幾番下來,我問她為什麼要買東西。她告訴我,她在台灣工作六年,要回家了。這是她第一次回家,她想為六年沒見面的孩子和親人買禮物。「唉!太貴了,我錢不夠」
我嚇了一跳,告訴她明天再來。我為她準備了很多禮物帶回家。免費的。
台灣的溫情真是看人不同
每次參加老人家的喪禮,總會在親友家祭公祭結束後,請瑪麗亞跟阿公說再見。這是一件很特別的事。的確該這樣做,但是道別儀式之後這位外勞看護就失業了。
台灣的溫情真是看人不同。
崇拜白人,看重歐美。忽略鄰居,輕忽用更低廉代價幫助我們家庭看護的人。
雅加達黃昏的雲彩讓我掉入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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