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在現實與浪漫之間找尋平衡點:政治界的唐吉軻德—游盈隆

民進黨

民進黨九合一選舉大敗後,黨主席一度尋覓無人,直到最後一刻才出現人影,但第一位前來登記的,不是檯面上幾位被點名的「中生代」,而是台灣民意基金會董事長游盈隆。聽到這個半路殺出的名字,黨內不少人抱著「看看就好」的心態,但沒想到游盈隆砲火猛烈,每顆砲彈都對準當前執政圈子猛攻,猶如民進黨內的一根針,挑起最敏感的神經。

出了名「嚴格」的教授

現在的游盈隆以民調專家著稱,多年來從事與政治相關的民調工作,從施政滿意度、總統滿意度到選情預測,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更新數據,民調是他的專業。但在全身投入民調工作以前,事實上,他也是一位學歷豐厚的學者,無數穿梭在政壇檯面上的政治人物,還是檯面下的幕僚等,集結而成的「東吳幫」,裡面很多都曾經是他的學生。

出身於台灣後山花蓮的游盈隆,花蓮高中畢業後,考上台灣大學政治系,並進入台大政研所,是台灣著名政治學者胡佛的學生,也是現在陸委會主委陳明通的同班同學,隨後前往美國北卡羅萊納大學取得政治學博士,回國後任教於東吳大學政治系、政研所。

一位曾經是游盈隆的學生回憶,他當時是出了名課堂「非常硬」的老師,主要專長是統計學、比較政治、民意調查理論與方法,「老師是一位理論很強的人,教的課在東吳是出名的壓力很大。」每週上課前都要先讀完很多原文文本,並且都得帶一個問題去上課。嚴格的游盈隆會抽考學生有沒有讀熟讀透,「五個同學,他就問五個不同問題,所以大家每週都很緊張啊,挫勒等。」學生只好一起唸書、互相分工研究文本內容,因此學習過程也很扎實,「啊所以學生感情也特別好。」不只一位學生想到游盈隆教授就想到「嚴格」兩個字。

民進黨民調「祖師爺」

1980年末,黨外運動在台灣社會越來越活躍,游盈隆在當教授的時候就非常熱心於黨外運動,會加入民進黨與時任黨主席施明德有一段淵源。一位與游盈隆親近的朋友回憶,在那時候的政治氛圍下,游對施明德敢去衝撞體制的勇氣感到敬佩,所以也很願意投身政治。1994年,施明德延攬他和台大經濟系教授林向愷、台大教授林萬億、中研院研究員林忠正、管碧玲等五位博士一起加入民進黨,在當時有學者加入草根性十足的民進黨,是很「稀罕」的事,讓社會大眾對民進黨改觀更有信心。進入民進黨後,游盈隆成為中央黨部選舉對策委員會(簡稱「選對會」)執行長,成立民進黨民調中心,為民進黨打下有科學數據支撐的民調基礎,也因此有民進黨「民調祖師爺」之稱。

四戰花蓮四次剎羽而歸

進入黨中央三年後,1997年,民進黨便徵召游盈隆參戰花蓮縣長,回到自己的故鄉,固然更有一片真情,面對被藍營長年盤據的家鄉,希望能像當時立委黃信介一樣「元帥東征」成功。游盈隆勤跑基層,無論上山還是下海,去到原住民部落也常受到熱情擁戴,在花蓮縣打下一定的民意基礎持續至今,但當時仍敗給中國國民黨提名的候選人王慶豐。敗選的因素有很多,有人認為出身學者的他,在第一線選舉時身段放得不夠柔軟,可能也是原因之一。不過,當時游盈隆共獲得55194票,這紀錄至今仍是民進黨在花蓮縣最佳保持人,無人能及。

隨後到20012003年間,游盈隆再次參加花蓮縣立委初選、縣長選舉、補選,前前後後共四次徵召,四次都剎羽而歸,也讓其一度心灰意冷,曾嘆道「無顏面對江東父老」,而這段經歷也成為這次民進黨黨主席選舉時,游盈隆最大的包袱。

這次接下黨主席之位的人,要擔起2020總統、立委選舉策略、佈局的任務,面對游盈隆屢戰屢敗的紀錄,一位長年關心民進黨的人士有不同的看法。「出來選舉選不上,不一定是不會操盤,因為選舉有時候還有很多個人因素在裡面。」他舉擅長選舉、操盤的黨內大老邱義仁也不曾出來參選為例,「選舉是一門學問。」2000年陳水扁競選總統期間,游盈隆擔任其競選總部的副總幹事,許多政策主軸都是他發想的,也提供精準的民調數字幫陳贏得「三腳督」的選仗;而這次九合一地方選舉,游盈隆做的民調結果常被譏為「烏鴉派」,因為其大膽預測民進黨會大敗,好像都在唱衰選情,但最後結果證明他做的民調也是少數精準的。

舉著一把鋒利的劍的唐吉軻德

「書生要報國找不到路。」有人這樣形容游盈隆。他經歷過民進黨崛起時的美麗島世代,看到民進黨從黨外成功進入體制內,台灣邁向民主化之路,然後在律師世代進入核心圈子,無奈,命運彷彿讓他始終與政壇舞台無緣,總是居於二線擔任幕僚、智囊的角色,不過或許也因此方能看得較透徹。

當民進黨進入菁英世代後,游盈隆專注在民調預測工作,扮演警惕民進黨的角色,自比如孤鳥。面對黨主席這顆燙手山芋,他強調:「這是不可承受之重,由我承擔。」游盈隆這次出來參選,有點唐吉軻德的浪漫,但揮舞著的是一把鋒利的劍,痛批民進黨派系利益高於黨、國,大聲質問,「這樣還能像前主席黃信介時代感動台灣人民嗎?」想喚醒大家對民進黨發光發熱時代的回憶,他說,「我們把民進黨的招牌重新擦亮,請跟我一起拼了!」

這場黨主席之爭有些人認為勝負已定,但是民進黨內部路線分歧這條敏感的神經已經被挑動,並不會在選後就消失,游盈隆背後象徵著一群不滿當前民進黨現狀的能量,且正在醞釀,甚至有人斷言,這場黨主席選舉之後,可能會揭開民進黨分裂的開始,所以接下來黨內的當權者要怎麼包容這些不滿的聲音,就考驗著民進黨累積至今的智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