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最美的風景」:泰恩河畔的生命教室 Bill Quay 社區農場

農業

在英國,志工文化是非常興盛的,舉國都崇尚著零錢捐的好習慣,只要在繁榮的大街上走著,就時常遇到拿著小水桶的志工在募捐,他們因著自己認同的價值觀而奉獻時間精力給公益組織或慈善機構,期待著所處的社會更美好,這樣的社會風氣形成了外國觀光客口中「最美的風景」;繼上期我們拜訪照顧弱勢族群的Botton Village社區農場之後,這一次要來看看另一座社區農場Bill Quay Community Farm。

跟Botton Village社區農場比起來,Bill Quay社區農場又更接近公益組織了一點,卻也更多依賴募捐來支撐整座農場的運作,但深藏Bill Quay社區農場中的價值與對永續發展的貢獻,卻在不同面相的領域中更為深刻。

Bill Quay社區農場位於英國東北的Gateshead,就在泰恩河畔遙望著昔日的造船工業區,位置正好離我念書的學校不遠,且有畢業學姊Hannah Davis在裡面當志工,加上農場性質特殊,因此老師決定安排一次戶外教學,讓我們可以去聽學姊分享她在公益農場裡面服務的經驗;在英國僅有十六間農場獲得珍稀動物保育機構(Rare Breeds Survival Trust)的認證,Bill Quay社區農場即是其中之一,他們所保有且具代表性的珍稀生物,像是:泰姆華斯豬、雅各布羊、赫布里底羊、以及蘇格蘭灰雞,與其說Bill Quay社區農場,不如說是牧場比較恰當。

Hannah學姊領著我們在農場裡逛,那天天氣陰陰的,但動物們都出來覓食,一行人在農場裡慢慢走動,看著豬隻打滾、羊兒啃草,也聽學姊講農場的故事:一九八六年,因應泰恩河畔造船業與其他重工業的轉型,政府開始推動河岸綠化政策,此時Bill Quay社區民眾極其渴望居住環境中能有一片綠地,因此號召一群志工,打造出現在Bill Quay社區農場雛形。

雖然這座農場也生產一些肉品,但主要目的為提升社區居民的生活品質;這裡不僅有舒適的林間步道、農場咖啡店、可愛動物區和出租式菜園,還有珍稀動物保護區,在一個僅有二十五畝大的河畔農場,或許能生產出的物質利潤十分有限,但作為民眾的心靈綠洲,可是有無限的潛力。

後來Bill Quay社區農場受到慈善機構的認養,農場教育功能獲得顯著的提升,舉凡農藝、園藝、藝術和手工藝都有各自的工作坊,也有環境保育和鄉村發展等相關的課程可以給社區居民選修,辦學經費則是由社區民眾的募捐和農場生產的禽畜產品點滴累積而成;同時,為了能服務廣大民眾,園區也開放各種社會福利團體及教育單位預約,以推動更深更開闊的生命教育。

在Bill Quay社區農場的生命教育課程裡,與動物互動是不可或缺的一環;我們參訪當天就有一群高中生在農場裡做義工,他們拿著刷子勤快地刷著豬圈地板,一點都不怕髒,用水清洗馬槽和地上的草屑,有說有笑談論著農場動物可愛的面貌,並幫動物換上乾淨的草料與清水,我相信這群高中生會在服務動物的過程中學到服務他人以及萬物平等的精神;這正也是農場開辦生命教育的目的:透過實際參與來提醒人類:我們並不是這星球上唯一的存在;但若要關懷自然萬物,須要先學習站在動物福利的角度去思考,未來才能實現生態保育和維持生物多樣性的價值。

除了生命教育之外,Bill Quay社區農場對於保護珍稀動物也付出了許多心血,農場管理者認為,既然這片土地的經濟價值不如當下的生態價值,那就應該把時間空間投入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作為一個珍稀動物的保護區,維持生物多樣性是基本訴求,所以農場也和研究單位合作,使珍稀動物的子代綿延不絕。

在此之上可以建立物種基因庫,保有該品系的純正,進一步研究牲畜的抗病性、換肉率、體脂肪含量、皮毛張力和極端氣候耐受性,甚至試作雜交育種,把傳統牲畜對當地氣候的高適應力轉嫁到當前的主流牲畜,看能否降低主流經濟牲畜的飼養成本,或者讓傳統品種有重新上市的機會,應用在有機農業或者永續農業上,尋找避免過多人為干擾、減輕環境負擔的養殖法。

散步小徑。(圖片來源/好農雜誌提供)

但撇開研究用途,我觀察到這種生命教育真有意思;當高中生在打掃農舍,看著傳統的豬羊雞隻,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對這些傳統牲畜產生好奇? 因為他們的祖父母在他們那個年紀時,晚餐所吃的肉、冬天穿的羊毛衣、圈養在自家院子裡的,就是這些看起來陌生又溫馴的動物;但這些正受人照顧的動物卻同時也是經濟發展下的受害者。

隨著消費者口味改變與規模飼養的牧場興起,無法跟主流經濟牲畜競爭的傳統牲畜被棄絕,甚至瀕臨絕種,難道人類可以對其他生靈如此苛薄,合乎利益則百般寵愛,毫無用處就趕盡殺絕? 高中生透過親身的體驗與照顧,近距離接觸這群曾經服侍過好幾代英國人的溫馴牲畜,他們之間是否可以擦碰出新的火花,讓尚為純真的高中生心靈留下對自然的敬畏? 我相信是很有機會的;當人與動物之間跳脫食物鏈關係,重新定位彼此的存在,過往相互依賴的歷史將會把雙方在未來拉得更為緊密。

可惜Bill Quay社區農場立意良善,終究還是有它的困境,隨著近年來英國經濟蕭條,民眾募捐的比例降低,單靠農場有限的產出無法彌補對珍稀動物保育與場地維護的開銷,Hannah說該農場很需要志工團隊來協助,她自己從學校畢業後在農場當導覽,沒客群時也下去做勞力活,但因為人手不足而覺得非常吃力,她表示雖然農場看起來客群還是絡繹不絕,實際上財報已經開始出現赤字,再不想想辦法,未來不排除把園內珍稀動物出售給其他保育單位,或者尋求經濟能力許可的機構認養。

聽到這裡,同學們都感到遺憾惋惜,社區農場並不是公園,它提供了公園所無法擁有的生命教育價值,但對生命教育不理解的人卻只把社區農場當作一般公園看待;我誠心希望台灣社會可以正視生命教育的價值,不要只是空呼口號,而要多支持像Bill Quay社區農場這樣的場所,以建立國人對農業與環境永續的觀念。

有機農業所遇到的困境也不外如是,在效率與經濟掛帥的時代,誰有耐心去看著一顆顆種子慢慢發芽?又有誰在乎發芽種子生長在什麼樣的環境?幸好,在環境農業意識高漲的英國,有一群溫室栽培業者願意對種子和嫩芽付出耐心與關懷;下一期,我們就要前去拜訪這樣的溫室農場,看他們是如何用無微不至的呵護,將英國在地的溫室串收番茄賣到全歐洲大陸去。

Bill Quay社區農場網站 http://www.billquayfarm.org.u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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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泰姆華斯豬:起源於英國的家豬品種。它是最古老的豬種之一,但更早的一些豬種多因為不適應現代養殖手段而被淘汰。

雅各布羊:像乳牛一般黑白(或棕白)相間,並最多可有三對角的大型羊,在古代英格蘭被飼養作為羊毛、羊肉與羊皮的來源,值得一提的是,由於地域性很強,長相也威武,甚至有農家飼養雅各布羊作為看門狗用。

赫布里底羊:傳統蘇格蘭綿羊,體型嬌小而毛皮粗黑而豐厚,最多可以有三對角,生命力很強可以在荒地上放牧。

蘇格蘭灰雞:也是傳統蘇格蘭家禽,但由於肉雞市場的萎縮和規模牧場的興起而漸漸少人飼養,加上棲地的破壞和氣候變遷,使該物種成為瀕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