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觀無法成事、樂觀才行 從一位美國退休外交官的回憶錄談起...

國際政治

在歐巴馬時代擔任副國務卿的伯恩斯( William J. Burns)最近出版了一本回憶錄 「The Back Channel 」, 綜述他33年外交生涯,歷經五位總統,10任國務卿,美國外交的轉型,特別是美國國力自1991年世界超強的高峰,江河日下的痛苦經驗。

那一代最優秀的外交官之一伯恩斯

伯恩斯擁有英國牛津大學碩士、博士學位。服公職期間迭次獲績優服務獎章,被認為是他那一代最優秀的外交官之一。曾任美國務院主管近東事務助理國務卿、駐約旦大使、國務次卿、駐俄羅斯大使和副國務卿。

在政府官員中,退休後寫回憶錄的,不分國內外,似以外交界居多。原因是每逢國際矚目的重大事件發生,外交人員位居第一線,身負蒐集資訊、協商交涉、折衝撙俎的重任。功成身退後,回憶往事,難免無限風光在頂峰,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忍不住想形諸筆墨,與人分享,乃人之常情。

伯恩斯的這本回憶錄,取名 「The Back Channel 」, 主要是書中提供美國與敵對已久的伊朗,避開世人耳目,悄悄在安曼開後門,秘密接觸商談核子協議的故事,以此作為回憶錄的賣點。

美國不再獨霸全球

令人意外的,不是書中透露的外交秘辛,而是無所不在的自憐氣息。

伯恩斯婉嘆美國國力日衰,外交影響力今非昔比,直言批評經歷過的歷任總統決策失當,外交政策脫離現實,更認為己身所出的外交這個行業,黃金時期已過,風華不再。可謂眼看它樓塌了,孤臣無力可回天,獨留身影向黃昏。

他將美國外交影響力日益衰頹的原因,歸咎於忽略一廂情願的政策帶來的風險。

他說「美國人通常傾向於相信世界圍繞著我們,依據我們的問題,我們的分析而旋轉。當我困而知之,他國人民、其他社會,也有他們要面對的現實,那些對我們未必親切友善,我們也未必要接受或沈迷於那些觀點,但是瞭解他們,是理性外交的起點」。

他坦言,北大西洋公約組織在時機尚未成熟時,冒然東擴,使西歐國家與俄羅斯之間失去緩衝地帶,終致兩者的衝突,如同兩列火車於2008及2014年發生對撞。

錯誤的中東政策

伯恩斯也承認美國在利比亞犯下嚴重錯誤,被忠誠盟友英國卡麥隆首相(Cameron)及法國總統薩科吉(Sarkozy)拖著一起推翻格達費,但帶來了無法收拾的殘局。

埃及本是美國的長期盟友,阿拉伯之春發生後,由於歐巴馬總統的猶豫,最後只能以民主之名,默認穆巴拉克下台,卻眼睜睜地看著獨裁的塞西Sisi將軍取而代之。

在敘利亞,對阿塞德使用化武的回應失敗,更是局勢急轉直下的分水嶺。伯恩斯總結,美國會作出這麼多的誤判,「我們經常以最小代價和最多目標,作政策搭配,這就是失敗的原因」。

外交官的黃金時期已過

美國在中東歷經那麼多的失敗後,伯恩斯認為,歐巴馬上任後指示,「不再幹狗屁倒灶的事」,是理性的指引。但外交工作仍須面對許多齷齪的現實,在乾淨的外交決策機制外,仍有狗屎要處理,這是外交官經常要面臨的挑戰。

伯恩斯也感慨,外交這個行業的黃金時期已過,已失去重大事件發生時,外交人員在現場,能交涉,有洞見及發揮影響力的獨特地位。因為在維基解密及跨國企業、組織盛行下,資訊無所不在,無密不洩。

傳統外交的優異特質:為國家、為國際社會謀求長遠利益,召集會議、溝通、特別是透過友邦合縱連橫的運作達成任務,在 Twitter 時代已經喪失了。

回憶錄並未對當前最熱門的美中貿易戰有所著墨,只提到歐巴馬總統在歷史上應有功績,但也付出了代價:習近平所展現的是,一個更獨斷獨行的中國。

悲觀無法成事,樂觀主義才能豐富、拓展、升華人生

伯恩斯的敘事與自省,雖然坦誠,不文過飾非也不刻意逢迎上級,但筆觸過於陰鬱悲觀。

二戰後,美國霸權崛起,日漸衰弱的英國也嚐到不受尊重的痛苦。

1945年著名經濟學家凱因斯擔任英國特使,率團赴美出席國際貨幣基金(IMF)與世界銀行成立大會。會中凱因斯所提建議全數遭美國否決,但凱因斯很快理解到,自己國家的地位和資源已不如以往的現實,於是很快的拋開了自憐悲觀的情緒。

史學家達文波特-海因斯(Richard Davenport - Hines)所寫的凱因斯傳(Universal Man)中這樣說:對凱因斯來說,悲觀主義與焦慮會限制人類希望與選擇的事務,會貶低人的價值。樂觀主義極為慷慨仁慈,也因此聰穎睿智,因為樂觀主義能豐富、拓展、升華人生。

正當川普總統強調,讓美國再度偉大時 ,美國需要樂觀進取的外交思維,只是要尋找類似當年的外交賢哲(The Wisemen)如艾奇遜、哈理曼、喬治肯楠、羅威特、波倫等,當年建立世界秩序,設立國際組織,只是在危機時代打造長久的世界和平,似乎更為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