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阿拉伯之春 掌權20年阿爾及利亞總統下台

國際新聞

面臨民眾抗議和軍方逼宮兩方夾擊,自1999年開始執政的阿爾及利亞總統包特夫里卡(Abdelaziz Buteflika)2日宣布立刻辭職,就此結束他長達20年的獨裁統治。消息一出,數百位民眾聚集到首都阿爾及爾的中央郵局前揮舞國旗、大肆慶祝。

萬年總統尋求五連任,引爆人民怒火

北非大國阿爾及利亞原定今年4月舉辦總統大選,6年前中風後就極少在公共場合露面的總統包特夫里卡宣布參選,有意邁入他的第5個任期。

然而此舉意外激起人民怒火,透過社群網絡串聯,2月底開始以年輕人為主的群眾走上街頭,在阿爾及爾和其他城市舉行大規模遊行抗議,雖偶有混亂場面,但整體基調相當和平。

為了平息民怨,包特夫里卡3月11日有條件宣布不再參選,但民眾並不滿意且相當懷疑這項承諾,繼續上街示威,軍方也表態要求包特夫里卡承認自己已無法再履行總統職務。

4月1日總統府辦公室宣布,包特夫里卡將於4月28日任期結束後辭職,然而此妥協之舉不僅無法安撫民心,陸軍總司令薩拉赫(Ahmed Gaid Salah)更強硬表示總統應該立刻下台。

隔日官媒APS公開了包特夫里卡寫給憲政委員會的一封信,其中聲明他決定提前於4月2日結束總統任期。

包特夫里卡在信中寫道:「我做出這個決定,是為了讓人民的心平靜下來,如此一來,他們便能共同帶領阿爾及利亞通向他們所期望的美好未來。」

內戰英雄成獨裁總統

1999年包特夫里卡當選總統,上台後不久便與伊斯蘭反叛組織達成協議,結束長達約10年的內戰,成為促使阿爾及利亞擺脫衝突陰影、重建穩定秩序的強人,一時聲名顯赫。

然而包特夫里卡的獨裁統治也為人詬病。他致力於打擊反對派、異議份子以及任何可能挑戰他權力的團體,而如果壓制不成,他便改採「收買」這個方式,導致阿爾及利亞至今缺乏有力且有組織的反對黨。

包特夫里卡領導的民族解放陣線(National Liberation Front)是國會最大黨,在該黨支持下,2008年阿爾及利亞國會通過憲法修正案,取消原本總統只能連任一次的限制,他因此能第3、4次入主總統府。但他的勝選也充滿爭議,可信度令人質疑,尤其是2014年總統大選,他甚至連競選造勢活動都沒辦便輕易以壓倒性票數當選。

問題是,為什麼人民能容忍包特夫里卡一再連任成萬年總統?其中緣故在於「石油價格」。

利用國際油價上漲,戰後包特夫里卡有效地促成經濟成長,並藉此維持社會穩定。石油收益讓其政府能大舉投資基礎建設,例如鐵路網和一般人負擔得起的住宅,許多民眾也受益於中小企業向政府借貸幾乎不必償還的寬鬆放款制度

盡情享用石油帶來的財富,這一切看來是如此美好,然而一旦油價從2014年開始劇跌,阿爾及利亞政府再也無力「大灑幣」以維繫民心。

阿爾及利亞之春爆發原因:經濟疲弱 & 政治迂腐

一如過度依賴石油的委內瑞拉,阿爾及利亞因國際油價下跌而災情慘重,包特夫里卡政府無法再以「花錢了事」的心態應付經濟結構弊病,例如出口過於依賴石油(2017年佔出口94%)、龐大公債和高失業率,其中又以年輕人失業率最為顯著,30歲以下年輕人中有30%處於失業狀態。

另一方面,包特夫里卡已高齡82歲又中風,很難令人相信這些年來他還能如常行使職權,因此也讓人質疑:到底誰在他背後掌管這個國家?這個政府到底由誰運作?

事實上,阿爾及利亞政府以包特夫里卡做為門面,政權實際上都掌握在腐敗的菁英階層手中早已不是秘密,因此這次民眾抗議遊行的訴求重點之一,便是要求菁英階層一併交出權力。

 議長暫代總統職,90天內舉行總統大選 

儘管總統倉促辭職,阿爾及利亞政局目前還算穩定,而根據憲法上議院議長班沙勒(Abdelkader Bensalah)將暫代總統一職,且90天內應舉行總統大選,一般期待這次選舉將成為阿爾及利亞民主轉型的契機。

一名25歲的學生樂觀但謹慎地表示,包特夫里卡下台是阿爾及利亞一大勝利,但他們只贏了一場戰役,還沒贏得整個戰爭,現在他們希望舊政權官僚離開,腐敗企業家受到審判。

反對派政治人物塔勒博(Nazim Taleb)則和半島電視台提到他的憂心,他認為軍方、議長班沙勒以及仍在體制中的包特夫里卡派官員,會想盡辦法阻礙選舉以自由公正的方式舉行,因為他們害怕會遭到清算,或是仍有野心。

塔勒博的擔憂並非空穴來風,對於軍方趁機奪權,德州大學歷史學家布勞沃(Benjamin Brower)也擔心陸軍總司令薩拉赫可能會藉此控制全國。

阿爾及利亞的民主還年輕

1962年阿爾及利亞獨立為一民主共和國,然而由於政變、內戰和獨裁統治的影響,它的民主實踐至今仍未成熟,但他們現在正嘗試往一個更健全公平的體制前進,儘管台灣和這個北非國家距離非常遙遠,這樣的精神卻是類似的。

另一方面,這場和平進行的「阿爾及利亞革命」取得了初步勝利,對於鄰近幾個阿拉伯國家,這為它們的人民帶來了一點希望,同時也為統治這些國家的獨裁政府帶來了一則警訊,一如當年好似野火蔓生的阿拉伯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