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女》作者談「可愛」的價值 呼籲東大生:努力不要只用來讓自己來往上爬!

社會議題

日本最高學府東京大學上週(12日)舉行新生入學典禮,日本女性主義學者、東大榮譽教授上野千鶴子的一席祝賀詞,從東京醫科大學黑箱入學事件、東大男學生集體性侵私立大學女學生事件中的學歷歧視揭示,女性在求學和進入社會所遭遇的不公,並鼓勵這群學生在這個不公平的社會中,努力不要只用來讓自己往上爬,至今仍在網路上發酵。

不公平入學不只發生在東京醫科大學

2018年8月東醫大爆出校方為確保新生男性遠多於女性,長期在醫學系入學考試中刻意壓低女性考生分數的性別歧視後,日本文科省針對全國81所醫學大學醫學部實施全面性調查。

上野千鶴子表示,此調查發現,平均而言,男學生的合格率是女學生的1.2倍,而東醫大則達1.29倍,最嚴重的是順天堂大學高達1.67倍,而女學生較容易入學的有鳥取大學、根島大學、弘前大學等非首都圈的國立大學。

上野千鶴子進一步指出,事實及各種數據都證明,女考生的偏差值(日本用於高中職學生學力推估)高於男考生。

首先,女學生為了避免重考,通常提前決定應考學校;第二,東京大學入學人數,女性比例雖長期跨越不了「2成的高牆」,但統計上成績都是常態分布,並沒有男女差別。第三,四年制大學本身存在性別差距,根據2016年度的學校基本調查,四年制大學入學率,男性為55.6%,女性為48.2%,存在7%的差距,但差距並非來自成績的落差,而是因為家長有著「男孩子進大學、女孩子進短期大學」的想法,這樣的的性別歧視的想法造成這樣的結果。

而今年東大新生共有3125人,男學生2558人,女學生567人,女學生人數同樣占不到全體新生人數2成。

「可愛」的價值是甚麼?

在這種情況下,努力進入東大的男女學生,面對的又是如何環境?

上野千鶴子提到,女生從小就被期待要「可愛」,但「可愛」究竟是甚麼價值?被愛、被青睞、被呵護,其中還得保證不予人「威脅感」。因為如此,跟其他大學辦聯誼時,東大男生很受歡迎,但東大女學生被問到念哪間大學的時候會回答「東京的…大學」,因為如果講東大,旁人必定敬而遠之。

另外,東大工學部及研究所曾發生5名男同學集體性侵私立女大生,之後作家姫野カオルコ改編此事件寫成小說《因為她頭腦不好》(彼女は頭が悪いから),而這名稱其實是調查過程中,這幾個男孩子親口說的話。「這部作品,讓我們知道社會大眾是用甚麼眼光看待東大男生」,上野千鶴子說。

上野千鶴子也聽過,東大至今還存在著所謂東大女生不得入社,只接受他校女生參加的男性社團,而這種社團的存在,和半世紀以前他還是學生時期一樣的社團,令他非常驚訝。

努力就會有回報?環境影響更大

上野千鶴子說,「你們至今所經歷的學校生活是表面上平等的社會。在偏差值的競爭中,沒有男女之別,但在進入大學的那一刻,隱性的別歧視就已經開始,進入了社會,性別歧視也會更加明顯。」

他不諱言表示,東京大學在教職員上也不例外,女性副教授比例為18.2%,準教授為11.6%,教授只有7.8%,較國會女性議員比例低,女性學部長、研究科長15人中只有1人,而歷屆以來更沒有出現過1位女性校長。

上野千鶴子直言,到目前為止都應該相信「努力就有回報」,但之所以能夠認為努力就有回報,是環境造就,是你的周遭環境一直鼓勵你、推你一把,並在你有所成就時給讚美。

然而,這世上也有很多人,他們再努力也是枉然、想努力也努力不了,或是努力過頭導致身心俱疲,更有人是在努力之前,即被「就憑你這樣」、「反正是個什麼」的話潑冷水,讓人鬥志全消。

上野千鶴子鼓勵學子,各位是選拔之後的翹楚,據說國家在每一名東大生上,一年花費500萬日圓(約新台幣138萬)。所以,你們的努力,請不要只用來讓自己往上爬,受到環境與天份的眷顧的你們,請不要藉此貶低不受眷顧的人,而是應該拿來幫助這些人,也不要逞強,好好承認自己的不足,相互支持。

上野千鶴子兩性研究的驅動力是:社會的不公不義

台灣讀者對於上野千鶴子可能不陌生,《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一書,剖析日本社會所產生的厭女情節,辛辣直接,頗受各界好評。

「女性學」的研究始於40年前,之後改名為「兩性研究」,在上野千鶴子還是學生時還沒有女性學這門學門,因此他開始動手開創。

上野千鶴子表示,25年前他進入東大任教時,是文學部第三位女性教職員,開始研究女性學才發現充滿重重謎團,為什麼會有「男主外、女主內」?沒有衛生棉的時代,生理用品是甚麼?日本歷史中有同性戀嗎?因為沒有人做過調查,所以做什麼研究都能拿到學位,這都是我們拓展新領域爭取來的,而驅使我的原動力,是為社會不公不義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