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只要不挺身捍衛自由民主就會消逝:台大學生會長參選人凃峻清的告白

人物

2012年,年僅14歲的凃峻清創辦了《鐵道青年》雜誌,甚至以台灣最年輕的總編輯之姿,登上TEDxYOUTH演講,和眾人分享自己探查鐵道的經驗。

7年後,當初面對聽眾毫不怯場、侃侃而談的少年,如今正在就讀台灣大學歷史系二年級,致力於參與學生自治,而身為學生代表大會(以下簡稱學代會)議長的他,正在競選下任學生會會長。

《信傳媒》記者與他約在5月25日週六上午,由於昨晚才剛結束一系列台大學生會會長競選政見發表會,凃峻清抵達時略顯疲憊,不過言談間依然感受得到他開朗隨和、論述謹慎的性格。

經過多年來參與學生自治的歷練,現在的凃峻清更多了一份沉穩,但談起學生參與及學生的社會責任時,仍帶著同樣熱切的神情。

現在不努力,未來也沒努力的機會了...  

台大學生日訂於5月11日,是為了紀念台大學生運動的歷史,而凃峻清就是在這天登記參選學生會會長。

台大九合一學生選舉將於5月28日舉行,這次台大學生會會長候選人共有兩名,除了凃峻清外,另一名參選者梁聖宇來自馬來西亞,就讀政治系二年級,曾擔任學生會長秘書,兩人都非常積極參與台大學生自治事務。

登記參選後,凃峻清在臉書上發表了一則言詞懇切的聲明,「曾經,我相信世界會愈來愈好,台灣會更民主、世界會更公平。這個想像早已崩解,現在的我明白,只要不挺身捍衛,我們的自由民主就會消逝」,寫下許多台灣青年共感的失望,也寫下他們共同經歷的醒覺。

「這是我們這個世代的成長經驗,也是整個台灣社會的政治發展歷程。」凃峻清表示自己還小時就透過閱讀認識了台灣民主化脈絡,明白民主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所以他格外關心政治,雖然也導致許多同儕對他的政治熱衷相當不解。

真正讓凃峻清「啟蒙」的時刻,反而是他目睹身邊一度政治冷漠的人們在太陽花學運和反課綱運動的影響下,進而覺醒的過程。「這些人突然會跑來找我討論,我們可以如何促成改變?台灣的未來可以有什麼樣的可能性?在這樣一個社會力集結的高峰下,我發現我們確實可以改變大家的想法。」

從太陽花學運開始,台灣社會運動又進入一個蓬勃發展狀態,因此凃峻清說2014到17年這段時間,他這個世代的青年普遍對社會有比較樂觀的想像。

然而,去年1124大選結果是黨國勢力回歸、公投雪崩式大崩盤,對他們這群首投族造成強烈衝擊,甚至是創傷。他們突然意識到,自己支持的種種改革能被快速翻轉,台灣公共討論是如此脆弱、易受傷害,而台灣的社會信任又是何等浮動,輕而易舉便能以恐懼和謠言動員。

「我們也會開玩笑說,唉呀,怎麼第一次投票就這麼挫敗呢?但想想以前的人還沒有投票權呢,我們還有很多可以努力的地方。」凃峻清笑說,「現在不努力,未來也沒有努力的機會了。我們必須挺身捍衛那些我們喜愛的價值。」

學生自治經歷:垂直時間積累、水平經驗整合

凃峻清會決定競選台大學生會會長,是經過一番垂直的時間積累,以及水平參與各級學生自治團體事務的歷練整合。

早從國中開始,凃峻清就相當關心學生事務,就讀高雄中學時加入了學生聯合自治會,擔任學生權益部部長期間,促成了一些制度性改革,例如服儀規定鬆綁、取消始業式及休業式向國旗和國父遺像行三鞠躬禮等等。

來到台大後,凃峻清不僅是學代會學生代表,也擔任文學院院務會議學生代表、歷史系學生會學術部長、意識報社社長等職務。透過校、院、系、社團四層級的實務參與,他發現台大校務科層繁雜,學生自治組織必須不斷與各部門進行溝通、討論,同時集結學生的意見和力量,才能有效運用不同的資源,進而進行改革。

身為形同立法機構的學代會一員,凃峻清指出他們的責任是監督學生會和校方施政,為學生權益發聲,但若要從根本去解決問題或做出一些改變,還是得從行政端的學生會著手,進行一個比較整體性的規劃。

三環三線、接軌台大

「三環三線、接軌台大」是凃峻清的競選政見,以生活、課業和人與人為主軸,強調以學生為主體,匯集、整合並促進資源和資訊流通。

生活面向包括促進學生空間權益,例如增設或優化排練舞劇場地和球場的使用經驗,以及架設餐飲、獎學金與室友媒合平台;課業方面除了改善服務學校和英檢畢業門檻,他亟欲推動英文課程接軌各系專業、國文必修改為通識;人與人的接軌則聚焦於增加心輔中心人力資源、建立諮商經驗共享平台、舉辦具有文化脈絡的異國美食節,還有增進各級學生自治組織、社團和學生之間資訊、資源和經驗的分享與合作。

而面對取消國文必修可行性的疑問,凃峻清援引過去將全校性必修歷史課程改為通識的經驗,說明有改革前例可循,此外他也強調,「每個必修科目都是一種價值選擇,而我們需要反思的是,在語言、文學和藝術這一領域,我們是否應該有更多元的選擇。」

凃峻清相當關心學生空間權益、分配制度和機制,而我們正是在台大第二學生活動中心進行訪談。(圖片來源/信傳媒編輯部)

學生會有責參與公共議題、抗衡中資滲透

除了為本校學生爭取權益,談到學生會的社會責任,凃峻清相當堅定地說,「學生會是學生力量的匯集,它不只是一個平台,也有責任參與公共議題,積極與社會溝通、促進公共討論,不能以避免對立為由打造一個和諧的假象。」

他稱讚本屆學生會積極回應社會議題,表示自己若當選,也將繼續關注「環境永續」、「性別友善」、「轉型正義」及「中資滲透」等幾個令當今台灣社會相當有感的議題。

談到資訊戰、假新聞甚至統戰團體以交流之名滲透校園,凃峻清坦承這是個非常新的問題,還有賴大家一起討論、研究,但當前最重要的是批判這個模式,提高眾人對這件事的敏感度,還有促進資訊公開,3月轉台運動、校園周邊店家電視田調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學生會長三大能力:價值、判斷、反應

學生會長應該具備的能力和特質,凃峻清舉出「堅守價值、正確判斷、快速反應」,他將之視為自己的長處,同時也是他期許自己繼續努力的方向。

凃峻清指出,學生會長處理議題時必須堅守理念不閃躲,對學校事務、政治評估和法律有一定的熟悉及敏感度,在完備的知識基礎上,擁有良好的論述能力,並且在需要時迅速做出決斷。

另一方面,2018年台大發生校長遴選爭議,包括凃峻清在內多名學代會學生代表曾就此發表共同聲明,呼籲遴選委員會重啟遴選,不過在校長高位空懸近一年後,最後仍由管中閔於今年1月就職。

對此凃峻清表示自己立場依舊,但管中閔既然已經上任,「學生會的責任就在於堅定地站在學生這邊,積極檢視、監督校方所做的各種承諾。」

父母全力支持人生選擇

「國英數理靠自己,吃喝玩樂我教你」,凃峻清父親這樣開放的教育方式,給予他相當大空間去自由發展,對於他參選台大學生會長一事,他的家人抱持同樣的態度。

「他們的態度一向就是:你自己想清楚,自己評估你投入這件事要付出的代價和後果,只要你決定好,我們就全力支持。」凃峻清說。

凃峻清發現,身邊不少一同投入學生自治的夥伴的壓力正是源自家長,他們常面臨家中父母反對、干涉而陷入兩難,這樣的情形在國高中尤其顯著。

「我是覺得不攔阻就已經很好了,但我的父母又進一步在精神與思考上支持我,我真的非常幸運。」凃峻清笑說。

熱愛台灣鐵道,忙裡偷閒出版《鐵道青年》

凃峻清對台灣各地鐵道抱持深厚情感,被問及高度投入學生自治是否壓縮了他花在《鐵道青年》和探查鐵道上的時間,他苦笑說,「這很難不影響啦,大學生活相當忙碌,每天時間都不夠用,有時真的會有點難過。」

「去年8、9月出了最新一期《鐵道青年》,我希望它的風格有所轉變、內容有所成長。」談起鐵道讓凃峻清眼睛為之一亮,他也開心地表示,「雖然最近比較沒時間去鐵道,但我之後一定要好好搭火車!」

至於如何在有限的時間裡兼顧課業、興趣和學生自治活動,凃峻清給了一個相當平實但中肯的回答:「那就是得盡早規畫安排,然後逐一好好完成。」

如其所言,凃峻清果然是相當忙碌,訪談結束後他隨即扛起背包和好幾個提袋,準備趕往下一個活動。此時才是週六早上10點,許多人還在睡夢中或悠閒地吃早餐。

這陣子的陰雨連綿剛好告一段落,採訪結束今天的上午是個豔陽高照的晴朗天氣。看著凃峻清騎著腳踏車離開的背影,我們感到無論台大本次選舉結果為何,台灣正在崛起的新世代都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