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首位民選總統當庭猝死 土耳其總統悼他是「烈士」

國際政治

6月17日,埃及首任民選總統穆希(Mohammed Morsi)在法庭上受審時因心臟病發猝死,埃及政府遭指控,監禁期間穆希無法獲得適當醫療,其處境已構成酷刑,而他所領導的穆斯林兄弟會(Muslim Brotherhood)直稱這是「謀殺」。

2012年穆希當選總統,任內曾推動備受爭議的「伊斯蘭化憲法」,隔年因軍方政變下台後便一直遭到關押,罪名包括從事間諜活動和射殺示威抗議者。

穆希失勢後,埃及再由軍方勢力掌權,而他的驟逝不僅引起國內外對埃及人權的關注,恐怕也會激起穆斯林兄弟會成員的抗議行動,讓埃及社會再陷動盪。

心臟病發當庭倒地

埃及前總統穆希17日於開羅受審出庭,站在隔音被告籠中的他發言5分鐘後突然倒下,儘管緊急送醫,仍於當地時間下午4點左右宣告不治,死因為心臟病發。67歲的穆希是1952年埃及法魯克王朝(Farouk)結束以後,埃及第一位民選總統,也是穆斯林兄弟會領袖之一。

穆希被指控多項罪名,包括領導非法組織穆斯林兄弟會,殺害、虐待並拘捕2012年反抗他的示威者,洩漏國家機密並與卡達及巴勒斯坦伊斯蘭武裝力量哈瑪斯(Hamas)有不正當接觸。這些罪名讓他被判處的刑期累計已超過45年,甚至還有一個無期徒刑,然而穆希一概否認上述指控。

人權觀察:穆希之死「不意外」

穆希有高血壓和糖尿病病史,身體向來欠佳,根據國際特赦組織(Amnesty International)指出,在監禁期間他不僅無法獲得適當的醫療照護,甚至還遭到單獨監禁,一天內長達23小時是獨自關押,無法與其他人接觸,這已構成酷刑。

這5年來他的家屬僅3次獲准探視他,而他無法會見律師或醫生。人權觀察(Human Rights Watch)指出穆希之死「完全可以預料」。

根據穆希的兒子,政府拒絕讓他父親在東部省(Sharqiyah)的家族墓園入土,因此今(18)日穆希已在開羅低調下葬,僅有少數家屬參加儀式。此舉應是為了防止穆希和穆斯林兄弟會的支持者藉紀念穆希,聚眾抗議。

穆斯林兄弟會認為穆希之死完全是一場「謀殺」,那些對他的指控是受到政治動機驅使、證據薄弱,是為了掩飾2013年使穆希倒台的軍事政變。

短命總統,任職一年就被政變下台

1952年埃及結束君主統治後,一直由軍人長期執政,直到2011年埃及民眾在阿拉伯之春影響下,迫使擔任總統長達30年的穆巴拉克(Mubarak)下台,舉行國會及總統大選。

穆斯林兄弟會旗下政黨自由與正義黨(Freedom and Justice Party)推舉穆希參與競選,2012年他成為埃及人民首次透過自由選舉選出的總統。上任後穆希亟欲與軍方斷開連結,承諾以伊斯蘭為基礎帶領埃及復興,並鞏固文人政府、建立透明化制度。

然而在他執政下,埃及經濟不僅未見起色,還通過備受爭議的新憲法。在新憲法中,他削弱軍方權力、提升宗教成分、限制言論與集會結社自由,反對者批評他想讓政教分離的埃及「伊斯蘭化」。

2013年6月百萬埃及民眾大舉上街抗議穆希,要求他下台。3天後以國防部長塞西(Abdel Fattah al-Sisi)為首的軍方發動政變,逮捕執政才剛滿一年的穆希、中止新憲法,宣布由軍方組成臨時政府,準備重啟大選。隔年塞西當選總統,並在2018年大選中再次高票連任,然而這兩次選舉都充滿爭議,不被視為公平、公開的民主選舉。

塞西政府強力鎮壓穆希的支持者、穆斯林兄弟會成員和其他異議份子,數百人遭射殺、數萬名民眾遭到拘捕,他們不但無法獲得公平審判,在獄中也常面臨不人道處遇及酷刑。

「他是暴政下的烈士」土耳其總統悼穆希

專家擔心,由於穆希是穆斯林兄弟會領袖暨指標性人物,他的死亡恐會激怒該組織及其成員,讓埃及社會再次陷入動盪。事實上,穆斯林兄弟會的自由與正義黨已經呼籲支持者在穆希喪禮上集結,並向各地埃及大使館示威抗議。

穆希的外國盟友紛紛向穆希致敬,土耳其總統艾爾段(Recep Tayyip Erdogan)推崇他是「烈士」,卡達國王塔米姆(Sheikh Tamim bin Hamad Al-Thani)、巴勒斯坦的哈瑪斯同表深切哀悼,甚至連伊朗也在一份聲明中向穆希及其家屬致意。

透過穆斯林兄弟會這個聯繫,埃及、土耳其和卡達一度形成「遜尼派伊斯蘭聯盟」,對什葉派的伊朗和其他西方國家構成潛在壓力,直到穆希被趕下台,穆斯林兄弟會成為非法組織。

穆斯林兄弟會在土耳其和卡達具有一定政治影響力,兩國領導人與其關係密切,不僅在意識形態上同樣支持泛伊斯蘭主義,也多次聲援頻受打壓的埃及穆斯林兄弟會,甚至曾因此和其他阿拉伯國家發生外交衝突。另一方面,穆希猝死引起全球關注,讓國際社會針對埃及人權狀況對塞西政府施壓,尤其是監獄中的人權狀況。

英國保守黨眾議員布朗特(Crispin Blunt)2018年曾帶領一支國會小組調查穆希的人權狀況,並發出警告。穆希過世消息甫出,布朗特認為埃及政府必須解釋穆希之死,並呼籲獨立單位對此事進行調查。

什麼是穆斯林兄弟會?

穆斯林兄弟會是一個倡議伊斯蘭復興的政治組織,屬於遜尼派,1928年由教師班納(Hasan al Banna)在埃及創立。該組織主張回歸古蘭經和聖訓,教導人們如何在現代化挑戰下依循伊斯蘭方式生活,最初多投入教育和社會福利服務,後轉型為一政治異議組織,部分成員開始訴諸恐怖攻擊和政治暗殺。

該組織快速在埃及、蘇丹、敘利亞、巴勒斯坦、黎巴嫩和北非地區擴張,其成員人數說法各異,但據信在40年代來到高峰50萬人,對各國政權構成威脅,因此在許多國家被視為非法組織,或引起世俗派人士忌憚。

1954年其成員意圖暗殺埃及總統納瑟(Nasser),之後便受到政府強力鎮壓,穆斯林兄弟會轉為地下運作,直到80年代隨伊斯蘭主義高漲才又開始公開活動,以加入其他反對派或作為獨立人士參加選舉,但仍受當時總統穆巴拉克持續打壓。

2011年隨著穆巴拉克下台,穆斯林兄弟會終於能合法參與政黨政治,並接連贏得總統及國會大選,但憲法法庭因選舉法違憲而解散國會。2013年穆希遭政變下台後,穆斯林兄弟會在埃及又被定調為非法組織。

2019年4月白宮發言人桑德斯(Sarah Sanders)表示,美國總統川普考慮將穆斯林兄弟會列為外國恐怖組織,予以制裁,有消息傳出這項決定有塞西政府在背後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