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4日，美國學術雜誌《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刊出一名台灣記者Paul Huang對高雄市長韓國瑜的網路支持者的觀察，他指出一個成員高達8萬多人的韓粉社團背後是由中國網路公司經營，成為中國介入他國選舉事務第一起確例。
專家表示該社團不過是中國滲透的冰山一角，美國也警告，中國當局勢必會繼續試圖左右台灣2020總統大選，因此問題是：我們能做什麼來防範中國入侵？
高人氣韓粉社團成散播假資訊中心
2018年九合一選舉，高雄市長韓國瑜在競選期間快速崛起，在民進黨地盤大贏89萬票（得票率53%），從國民黨「邊緣人」躍升到足以角逐總統大位的明日之星。
乍看之下，韓與其他民粹型政治人物並無二致，依賴個人魅力和網路及社群媒體聲量獲得民意支持，但其成功經驗背後恐怕不僅是如此。
Paul Huang發現，有一個叫做「韓國瑜臉書後援團必勝！撐起一片藍天」的臉書社團恐怕也功不可沒。該社團在2018年4月10日成立，也就是韓宣布參選高雄市長隔天，那時他還默默無聞。
隨著韓流興起，這個社團很快就成長為規模最大的非官方韓粉社群，11月大選時已有6萬多名成員，現在更增至8萬8千名。
競選期間，其成員貼了許多攻擊另一名候選人陳其邁、民進黨和反韓人士的假新聞，並以此為中心創造、散播這類不實訊息，讓這類資訊在成員各自的社群平台、通訊APP和生活圈中流傳。
陳其邁競選團隊甚至為此召開記者會，揚言要對社團裡某些散播假資訊的使用者提告，他們甚至查到其中一個特別活躍的帳號是海外IP位址。
陳的團隊當時沒有再深究，但Paul Huang繼續調查了下去。
韓粉社團3個管理帳號1124選後就消失
2018年11月該社團有6名管理者，其中3人方建祝、陳耕和Yun Chi是當年4月就加入社團的元老，而方建祝是創建者。
Paul Huang發現，這3人在LinkedIn上的檔案顯示他們畢業於北京大學，在騰訊工作，其中兩人寫著「在多家外企做過公關」。
而將「在多家外企做過公關」這句話拿去LinkedIn上搜尋，能找到另外249條結果，每個帳號的檔案都描述了相同的特質，聲稱自己畢業於北京大學、在騰訊工作，而且都是同樣風格的畢業大頭照。
有些帳號甚至使用相同照片，名字卻不同，它們在LinkedIn上幾乎完全沒有關聯，而且全都使用簡體字。
Paul Huang認為這些很可能是假帳號，並觀察到方建祝、陳耕和Yun Chi自從2018年11月24日後似乎就進入了休眠狀態，並沒有再發布貼文。
該韓粉社團現在已足以自行發展，目前是由另一群人管理，但不知他們是否與方建祝等人那3個帳號有關聯。
他詢問了數名社群媒體和國安專家，他們也都同意，那3個臉書帳號與LinkedIn上的249人無疑有所關連。
解放軍SSF專攻網路戰打台
LinkedIn被視為中國進行間諜和滲透活動的「愛用平台」之一，美國和德國情報單位都曾記錄數個類似案例，常見手法包括創建幾百甚至幾千個假帳號，利用它們去接近、招募可能洩漏資訊的目標。
中正大學戰略暨國際事務研究所助理教授林穎佑是研究解放軍的專家，他引述美國網路安全公司火眼（FireEye）去年的報告，指出中國網路間諜活動從2018年底開始活躍起來，並認為該韓粉社團背後的網路團隊，可追溯到中國人民解放軍戰略支援部隊（簡稱SSF）。
SSF創立於2015年12月，是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進行軍隊重組的產物之一，負責進行太空、網路和電子戰。美國專家也警告，SSF是北京以資訊戰和心理戰對抗境外敵人的主要部隊。
若林穎佑說得沒錯，這將是第一起中國試圖利用網路影響外國選舉結果的事例。
一名不願具名的知名台灣社群媒體行銷公司執行長同樣表示，他不知道有任何行銷公司──甚至是那些受雇於國民黨的公司──採用這個韓粉社團的作法去輔選。
許多資訊平台是台灣皮、中國骨
但另一名專家看法不同，一位筆名是「何中尉」的國軍心戰官認為，該社團背後應該是中國公司雇用的私人團隊，並非隸屬中國軍方或情報單位。
「他們幾乎沒有消除自己的痕跡。也就是說，不論是誰雇用他們，它並沒有下達這類指示，或單純覺得沒有必要。」他說。
根據何中尉，這也不是北京第一次試圖操弄台灣社群媒體，而面對北京的資訊和心理戰，台灣政府的應對方式實在非常消極又缺乏效用。
他和同事曾追蹤調查過好幾個臉書專頁及內容農場，儘管表現上看似來自台灣，他們發現背後其實是由中共宣傳部經營。政府高層雖然知情，卻從未向大眾揭露這件事。
而且神奇的是，他們一上報這些可疑平台，它們很快就會轉換話題或政治立場，換上與之前風格完全不同的內容。
台灣大選在即、中國滲透來襲，我們還能怎麼做？
林穎佑、何中尉及其他專家都認為，這個韓粉社團不過是中國介入台灣選舉的冰山一角，在臉書之外，還有更多台灣皮、中國骨的社群。
沒有任何證據顯示韓國瑜和這些粉專社團有關聯，面對這類社群背後恐有中國操盤的質疑，他的標準回答是「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但我感謝他們的支持。」
眼看明年台灣就要迎來2020總統大選，美國政府高層已公開警告，中國勢必再次介入台灣選舉，而社群媒體將是一個重要戰場。
所以現在要問的是，我們該怎麼做，或者我們還能做什麼來防範已是赤裸裸的中國滲透？Paul Huang提出的問題，也是許多台灣人的疑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