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貿易戰第三回合:WTO要改革跟上潮流 否則終將被世界下架

全球經濟

(讀者投書-作者為現職外交官,曾任職中華民國駐WTO代表團。本文不代表《信媒體》立場)

美中貿易新一輪談判未果,美國總統川普無預警宣布再度加徵對中國剩餘3000億美元商品加徵10%關稅,日本政府也在今(2)日的內閣會議上通過,宣布將南韓踢出在安全和貿易友善國家的「白名單」之外。貿易戰就像漩渦,正把全球重要經濟體一個一個捲了進去。

正當世界各國對於一日數變的全球經濟局勢應接不暇之際,台灣從政府部門到民間企業,也密切注意相關發展,但主管全球貿易秩序的「世界貿易組織」(WTO, World Trade Organization)卻毫無作為,好像得了老人癡呆症一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WTO面臨重大挑戰--無法解決全球貿易危機

WTO成立於1995年,前身是第2次世界大戰後設立的「關稅及貿易總協定」(GATT),現有會員數164國,號稱「經貿聯合國」,主要功能在避免關稅壁壘,最高目標是創造1個全球零關稅的環境,讓各國貨物無邊界地自由流通,最終達成以國際貿易提升人類最優物質生活的理想。

當前國際貿易要角包括中國、美國、臺灣、日本、韓國、俄羅斯、歐盟及中東、非洲、拉丁美洲等,凡是你能想得到的國家,都是WTO會員。

但是,為什麼美國與中國之間的關稅戰,不透過歷史悠久的WTO平台解決,反而是兩個國家就直接開戰起來,主要原因之一在於WTO的功能,在最近幾年出現了很大的問題。

舉例講幾個WTO最嚴重的問題好了。

WTO變聊天室,各國重要經貿轉向雙邊談判

WTO會員數太多,貿易談判不易達成結果:相較在GATT時代的締約國只有76個,WTO成立至今,會員已暴增至164國,各國貿易利益差很大,談判立場也大相逕庭。再加上WTO議事採「共識決」,說好聽是各國有共識才通過決議,但說難聽是,只要有1個國家反對,提案就被封殺;這和聯合國使用的投票方式有很大不同。因此無論會員數或議事規則,都導致WTO談判很難有成果。

開發中國家經濟勢力崛起,誰也不服誰:無論GATT時代,或是WTO剛成立的時候,美國仰賴自由貿易運作,經濟實力驚人,在GATT/WTO擁有絕對的影響力,各項美國主導的議題多能順利達陣。

但隨著冷戰結束後,中國、俄羅斯、拉美及非洲等開發中國家,經濟快速發展,並紛紛申請加入WTO,在各國擁有平等發言權的情形下,美國主導WTO議題走向的力量不再。雖然在WTO人人平等是件好事,但重要貿易議題缺乏領頭羊的引導,WTO逐漸淪為大家各說各話的場域。

因為WTO變成「We Talk Only」的聊天會,各國紛紛將貿易談判的場域轉到區域自由貿易協定,例如亞太地區的CPTPP或RCEP;或者就兩國之間,直接開始進行雙邊經貿談判,將WTO拋到九霄雲外這也難怪川普直接找上中國,就開戰啦!

WTO變得毫無價值?

可是,難道WTO就毫無價值,註定要被世界淘汰了嗎?我認為不是。

WTO功能除了貿易談判,還有執行「烏拉圭回合」各國制訂的貿易規則、解決會員間貿易爭端問題、培養各國經貿能力等,這些都是維護全球貿易自由流通、增進世人生活品質的關鍵工作。

從台灣的利益來看,台灣是個小島,資源缺乏,但人民勤奮工作,長期依賴國際貿易,將貨送出去、錢賺進來,造就了台灣經濟奇蹟,也造就我國全球第17大貿易國的經濟地位。台灣是WTO會員,正可以透過這個平台,和各國商議貿易條件,維繫我國對外經貿優勢。

WTO不改革已經跟不上時代潮流

只是許多問題暴露在眼前,WTO如果再不改變,遲早被消失在地球表面。但要怎麼改變,以下兩大WTO改革的建議方向,可供參考。

一、WTO談判應納入國際貿易新興議題,才能和世界接軌:

 WTO目前正在討論的議題,是由全體會員在2001年杜哈部長會議決定的。拜託!2001年耶!那時候很多數位產品,例如智慧型手機根本還沒發明;更遑論電子商務發展至今,已經影響到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重要性早非同日而語!唉唉,WTO討論的議題,實在完全跟不上科技創新的腳步啊。

我建議WTO應積極展開電子商務、資通訊產品等新興議題的複邊或多邊談判工作,並廣納全球民間產業部門的意見,才不會跟世界脫節。

二、開發中國家的定義要改變,避免經貿前段班學生搭便車:

WTO對「開發中國家」有許多優惠的規定,我們稱之為「特殊與差別待遇」(Special & Differential Treatments),例如開發中國家出口的產品,可以享有較低的關稅等,用來協助這些國家的經濟發展。

但是,現在許多開發中國家,經濟發展早就名列前茅,例如中國已是全球第2大經濟體,怎麼還可以在WTO享受種種優惠的待遇,這對真正需要幫助的國家並不公平。

因此,建議WTO要根據經濟發展程度的不同,將開發中國家再詳細分類。那些經濟發展的前段班學生,不能再享受貿易優惠的待遇了!

WTO應該定下罰則,促使資訊透明化:

依據WTO貿易規則,會員國如果有新的貿易措施或規定,要在時限內通知WTO,讓所有會員都知道,有利於國際貿易之進行。但是,多數WTO會員不是延遲通知,就是根本裝傻,不理會這項要求,造成許多貿易商的困擾。

針對此點缺失,WTO應該要定下罰則,如果發現會員很久沒有通知,可以先口頭警告,再不改善,就予重罰,以示效尤。

地球快速運行,WTO還停留在20世紀的光榮過去,不肯前進。為使WTO重回世界經貿談判舞台的正中央,協助解決當前全球貿易戰的失控情形,我要大聲疾呼,WTO甦醒吧!趕快加速改革,無論在吸納新興經貿議題、改變開發中國家定義、或加強通知透明化等方面,這樣才不會被世界下架,Let’s make the WTO great ag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