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營想靠中國發大財?松田康博:世界局勢已經跟馬政府時代不一樣

兩岸國際

高雄市長韓國瑜9月6日和東京大學教授松田康博會晤,致詞時稱「我沒遲到,我等了25分鐘」,被誤會遲到的松田在臉書發文,澄清是因為高雄市政府臨時改變地點,從鳳山改至四維行政中心,造成他晚到會場,一小時後高市府對松田發聲明致歉。

因為這起烏龍「被遲到」事件,松田康博成為台灣紅人,他博學多聞的背景也被起底,原來53歲的他資歷豐富、學術地位崇高,當過日本防衛廳的防衛研究室主任研究官,不僅是研究東亞軍事戰略的政治學家,還曾在北京、上海、香港、台北、華盛頓等地進行學術研究,他說著一口流利中文,鑽研兩岸關係,是日本著名的「中國通,也是知台派」。

2020年大選是投給白宮或中南海?

松田康博9月初率領東京大學兩岸關係研究小組參訪團來台考察選舉,上周在台北接受《自由亞洲電台》專訪時提到若要在「白宮」和「中南海」之間二選一,「日本一定選美國」。他在2018年3月接受《立場新聞》專訪就指出,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取消任期制、形同「稱帝」的做法,會讓「中國的狀況很可怕」,他預言未來如果習近平下來,中國肯定會出現非常大的不穩定,這篇訪問最近也重新被網民翻出來閱讀。

松田康博在《自由亞洲電台》專訪內容,當時他被問到台灣政治人物有的親中有的親美,這次台灣總統大選是投給白宮或中南海?松田回答時表示,他不方便直接回答這個極端的問題,如果是天下太平,安全問題都不用考慮的話,作為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各方面都可以發展。

若是面臨危機,日本一定選美國

但松田話鋒一轉指出,以日本為例,若是面臨危機,日本會選擇美國,因為日美的同盟關係,美國人會為了協防日本,冒著生命的危險付出行動,若在這時候,日本提出「等邊三角形」,美國會很生氣。

「美中台等邊三角形」是柯文哲今年1月提出的三邊關係平衡論述,以此闡述台灣如何在美中之間取得平衡,但是柯文哲難以回答他要選「白宮」還是「中南海」。

松田康博專訪也分享他對2020總統大選的看法,他說,根據他的團隊觀察發現,雖然國民黨在2018年的九合一大選大勝,但維持不到半年,目前蔡英文選情領先。

他分析,發生轉變的主因之一是美中關係的轉變。過去台灣與大陸之間經常有經貿、投資的往來,但這是建立在美中關係穩定的條件下,但這個條件已經不存在了。

想靠中國發大財?世界局勢已經改變

雖然藍營的政治人物如韓國瑜等一直想靠中國市場發大財,不過松田認為,在目前美中對立的國際情勢下,依賴與中國做生意、在中國生產向北美出口的模式已經動搖,與過去馬政府時代完全不一樣了,「世界局勢已經改變」。

此外,他接受《自由亞洲電台》訪問時,談到香港問題。他認為中國處理香港有兩個困局,若出動武警或戒嚴,「就會像六四事件一樣,香港變成死港」,所以北京不能也不想出手,但不出手就沒完沒了。

松田認為,修訂逃犯條例草案是香港政府揣摩上意,「港府揣摩北京意思的結果,這是毀滅性的」。因為香港是一個非常特殊的社會,在中國境內只有一個西方的社會。「一國兩制」是維護這個中國境內的西方社會。

北京不給香港真普選真民主,導致今日亂象

他說,習近平對港台都強硬,結果兩邊都受挫。習近平19大修憲把國家主席任期取消,展現自己的魄力,來解決所有問題,那個要積極、這個要積極,結果處處挫折,所以從總的結構來講,應該是中國本身自己闖的禍。

松田研判北京給香港雙普選的可能性是極低,幾乎是零,北京怕的是民主跟自由、怕香港民主的話,失控,所以不給民主的結果就導致了今天。

他解釋說,現在是因為北京不給香港自由民主,香港就變亂了,而不是給了民主自由才變亂。「這根本就是結構性的錯誤,是中國共產黨專制的本質所導致的。」

說到中共一黨專政問題上,其實松田在一年前接受《立場新聞》專訪時曾有精彩的分析:中國「續習」最大的問題是政權難以持續,習近平取消任期制的舉動,對中國可能短期影響正面,但長遠來說,或會毀掉中國本身。

習近平取消任期制,是為了保住共產黨政權

松田認為,習近平取消國家主席連任限制,主要是想改革。因為鄧小平去世後奉行的集體領導制,有兩大壞處:領導人沒辦法作主,以及常委和政治局委員和元老都有自己的地盤,只顧私人利益,使得全國腐敗,自上而下全部腐敗。

習近平感到有危險,他是意識到,這樣做下去,「在我手裡共產黨就滅亡了」,所以才想返回以前的集權模式。

雖然改革派認為,共產黨換個名字也可以,只要對中國好,都可以,但是習近平跟王岐山對共產黨有深厚感情,一來是因為他們的父輩、祖父輩辛苦打下現在的江山。二來是因為他們是嚴重受文革影響的最後一個世代。他們在構成自己人格的過程中,受毛澤東領導模式很大影響。習近平演講經常都會引用《毛語錄》。所以他們會覺得,中國一定要是共產黨的天下。

此外,習近平習慣把自己、共黨和國家綁在一起。「你挑戰我就是挑戰共產黨,挑戰共產黨就是挑戰中國。」就松田的觀察,習總是覺得,「只有我才能改變中國,才能延續共產黨的生命」。「他有這個自負和使命感,因此他要集權。」松田說。

大權在握的習近平要怎麼退休?

因為整個共產黨都腐敗,所以利用集權方式打倒腐敗,也可以把任何敵人都可以打倒。最終結果就是豎立敵人太多。而敵人愈多,他就愈要集權,才能讓自己不被打倒。「敵人一打倒我,舊勢力就恢復,共產黨就沒了,中國也不行了。」

對於習近平希望的改革,松田認為客觀現實的挑戰與他的主觀願望有差距。客觀上,中國想成為先進國家,市場要開放,國企要民營化,政治也要開放,讓人民有自由討論的空間,透過分權來做權力牽制,此外還有法治。

然而,中國不是法治國家,是「人治國家」。松田分析,中國總是不容許批評,國內國外都不接受,就是因為「玻璃心」,為什麼?就因為有人批評他,他就「沒威望」。

松田認為,總結來說,習近平是想要將共產黨訓練成萬能的、完全沒有瑕疵的政黨,然後讓他來控制一切。但這是不太可能的事,他會遇上很多挫折。

習近平若做不好,一下來立刻會被掃入歷史垃圾堆

問題是,習如果做不好,他敢下來嗎?習近平敢下來嗎?他集中那麼多權力,一旦做不好,一下來立刻就被掃入歷史垃圾堆。

就算他真的做好了,威望非常高,總有下來的一天,那要找誰來接班?那些對習近平每次都點頭的人可以繼承嗎?做不到。因為這接班人肯定要表現得跟習近平不一樣,否則不能鞏固自己的正當性,但如果跟習近平不一樣,習近平又不會喜歡他。

所以,松田認為,他真不知道習近平怎麼退休,怎麼培育接班人?他已經破壞領導更換的制度,不管怎麼樣,他下來的時候,肯定會出現非常大的不穩定。所以,現在中國的狀況很可怕。習近平下來後如果出了亂子,是誰的責任?終究還是他。

現在中國經濟面臨許多問題

根據松田長期觀察,其實現在中國面臨的經濟問題也不少,比如國有企業、地方政府的債務愈來愈多,因為中國經濟發展的方法是靠投資的,不是靠消費。

中國人的消費有限,因為大家都怕老後怎麼辦。為什麼怕?因為還沒建立社會福利制度。中國沒有房產稅,連遺產稅也沒有,因為現在的中國人是富起來的第一代,但以後怎麼辦?如果你引進了遺產稅,很多人會拿財產跑掉;但不做也不行,因為貧富差距會固定化,富的人永遠富,窮的人永遠窮。

還有國企,現在有很多疆屍企業, 中國不敢讓它倒閉,以避免帶來失業。然而該倒的企業不倒,裡面的人還會努力嗎?不會呀。類似這樣的問題,在中國非常非常多。

再者,中國無法在對外貿易上賺大錢,美國對中國封鎖市場的話,對中國投資也跟著減少,因為大部份出口產業靠境外來的投資。如果美國真的要讓中國的製造業沒落,華盛頓是可以做到的。

另一方面,美國所要求的開放網際網路、開放金融、消滅山寨產品、停止對國有企業的支援補貼等等改革,中國又可以做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