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照2.0除了資金缺很大 還有5個面向需要大刀闊斧改善

長照2.0

選舉季節到了,蔡英文總統每次細數施政成績總會提到「長照2.0」。

完整的長照服務有居家服務(計時)、日間照顧(半日)與機構照顧(全日)三大領域,然而「長照2.0」一直都以前兩者為服務範圍,對於機構照顧頂多提供喘息服務,直到這幾個月才想要投注更多資源。

怎樣的資源?一、長照住民每年最多補助六萬元入住費;二、在偏鄉布建住宿機構一千五百床。此二者不能說不無小補,然而對於改善台灣長照的機構照顧來說,也只有杯水車薪的功效。

一、與其蓋更多的安養院,不如先改善品質

衛福部打算蓋更多安養院,但現有台灣十萬張機構床位,入住率只達八成多,根本還沒滿床。為什麼住不滿?一、家屬沒錢,二、照顧品質良莠不齊,許多甚至到了嚇人的程度。

不少照顧過老人家的家屬與專業人員都知道,有些長者不願配合照顧事項,每要餵飯或幫忙洗澡,總是極力抗拒,甚至要趕跑外籍看護,這時,如果嚇唬他們一句,「若沒辦法照顧,就會把你送到安養院!」總有一些老人家臉色一沉,趕緊乖乖配合。

為什麼安養院之於老人家,宛如童話裡的虎姑婆之於不乖的小孩,那麼好用?因為,照顧品質不佳的安養院,等於人間煉獄。所以說與其布建更多安養院,不如改善現有照顧品質,否則只是蓋更多老年地獄。

二、防止安養院大火發生的首要步驟:補足人力

要怎麼改善機構照顧品質?首先要建立照顧品質指標,其中最基本的一項是必須防止安養院大火繼續發生。台灣近幾年發生了好幾起安養院大火,讓熊熊火舌吞噬了許多臥床的老人家,其中兩起最大的火災,竟然都發生在衛福部所屬機構,可見如果連官方附屬的安養院都不能免於大火威脅,其他機構要如何讓人放心入住?

為什麼安養院屢屢發生大火?消防設施與演練只是基本要求,更大問題出在安養院照顧人力不足,不是大量雇用外籍照服員,就是縮減夜班人力,一旦半夜起火,根本難以有效疏散。安養院裡不只有機構聘雇的外籍照服員,也有少數老人家自行帶來的外籍看護,就因家屬擔心照顧人力不足,而這些外籍朋友普遍不能閱讀中文,跟老人家溝通也有障礙,要她們應付緊急事故,當然比較困難。

三、歐美日要求安養院約束比率低於5%,台灣卻大量使用

第二項機構照顧品質指標是約束,也就是把老人家綁在輪椅或床上。歐美日已經要求安養院約束比率低於5%,但在台灣,安養院仍普遍使用約束,而且官方從來沒有統計與公布約束使用率,因為數字太難看。

為什麼要綁老人家?一、節省人力,免得老人家遊走干擾,影響他人,一不小心還可能跌倒骨折,讓家屬怪罪。二、照顧觀念落伍,以為老人家既已失智失能,什麼都不懂,綁起來也沒什麼大不了。三、照顧技術不足,對於躁動與不合作的老人家,沒有十八般策略,只好來硬的。

跟約束有關的一項指標是鎮靜藥物使用率。對於十分躁動,尤其已有暴力傾向的老人家,給予鎮靜藥物是必要的,然而更常見的狀況是,安養院白天沒提供充足活動,老人家只能打瞌睡,到了晚上睡不著,就只好餵他們更多安眠藥,結果藥效持續到第二天,作息越來越紊亂,精神越來越不濟,最後也只好將他們綁起來。

四、老人最需要的是尊嚴,生命才有意義才會快樂

白天隨便走進一家安養院,老人家最常見的休閒活動是齊聚大廳,坐在輪椅上看著難以理解的電視節目,少數機構可以引進專業人員與志工,帶領長者唱歌畫圖,但幾乎沒人願意探詢老人家的興趣與專長,並運用他們剩餘的身體與心智功能,給予安排個別化活動。

食衣住行等日常生活事項,是安養院基本的照顧指標,但以吃來說,只要老人家咀嚼、吞嚥或拿餐具有困難,就會給予細碎伙食餵食,甚至插上鼻胃管,這在日本的安養院是看不到的事。在日本,即使老人家衰老到頭頸低垂,快要碰到桌面,牙齒幾乎掉光,或者認知退化到不會拿筷子,安養院仍會使用五顏六色的餐具,盛著慕思或布丁做的擬真食物,以及特製餐具,讓老人家自己一口一口慢慢進食。

為什麼要這麼耗時耗力照顧失智失能老人家?尊嚴。台灣長照,尤其是機構照顧,最欠缺就是這兩個字。需長照老人家可能沒了健康,也無法快樂,但如果能保有尊嚴,生命的意義將可繼續延續。

其他像洗澡、如廁等事項,也必須儘量鼓勵老人家自行處理,並且給予持續訓練,而不是包著尿布或插上導尿管,從此仰賴他人處理這些隱私事項。

在居住空間方面,北歐與日本已經走向家屋式的機構照顧,也就是一人一室、九人以下一屋的小規模機構。老人家有自己的單人房,屋裡有客餐廳與公共衛浴,其他人像是室友,既保有隱私,又能兼顧社交互動,宛如住在學生時代的宿舍,或者青年旅館。然而台灣人依舊以為「安養院等於一條長廊+兩列病房」,當然老了不願意住進長照機構。

五、除了錢,觀念也必須馬上改變

以上是台灣機構照顧必須改善與追求的照顧指標,如果能達到,老人家與家屬當然不會把進住安養院視為畏途。但要怎麼達成?

首先觀念必須開化,不要再歧視機構照顧,以為是遺棄老人家的地方,而是要將它與居家服務、日間照顧等量齊觀,這在世界各國都是如此。也不要以為「安養院蓋太好,就沒人要住家裡」,這完全是外行話。

其次要找到機構照顧的長照財源。蔡英文總統說,明年「長照2.0」預算將達四百億,但這個數字還是只能做居服與日照,改善不了機構照顧。一個真正願意為台灣擘劃超高齡社會願景的政府,不應該繼續躲避機構照顧這塊領域。

安養院的照顧品質指標與考核方式也必須加強,比如約束比率與日間提供的活動,都應該列入審查範圍。最後,應將安養院人員的訓練納入「長照2.0」,好讓他們的照顧觀念與技術與時俱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