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跟傳統政二代老路說NO! 李縉穎牽動郭柯的政治實驗

焦點人物

國民黨總統初選前夕,《一位藍底鑲白旗政治幕僚的真心話》一文在網路論壇PTT爆紅。撰文者表明自己是政二代、柯市府幕僚。他解析民調,並提出警示,如果台灣人民沒有任何作為的話,韓國瑜會無懸念地通過國民黨初選,而且是「大勝」。如今,韓國瑜自初選勝出了,而他自己也上場作戰了。

他是新北市立委第10選區(土城、三峽)候選人李縉穎。

「你先把自己貼標籤,別人就沒辦法來貼標籤,對不對,那這個標籤,寧願我自己貼。」由於台灣社會對於政二代,有著較為負面的印象,為了破除這樣的印象,李縉穎由幕後走向幕前,一登場就將自己貼上標籤。

李縉穎的媽媽曾任鶯歌鎮民代表,父親李嘉進曾任國民黨籍四屆立委。對比連勝文選台北市長時的態度,他說,「說真的,有一點矯情,明明住帝寶,又不承認,然後又要裝自己去租房子,然後解釋半天...」。

李縉穎接受《信傳媒》專訪,言談之間,展露著自信。不但不避諱講述自己的家世,還清楚點出身為「政二代」的優勢。

政二代是資產也是負債

「我從小耳濡目染,我也看清人情冷暖,耳濡目染就是你很熟知政治運作的方式,你知道這個圈子的遊戲規則,而政治是一門很細膩、需要火侯,需要積累,需要很多經驗鋪陳的領域跟學問。」他說。

「政治就是一個獨立的圈子,」李縉穎說,郭台銘在企業那麼成功,可是由商入政,大家都可以看得出來,「他非常的菜、非常的素 」;柯文哲棄醫從政,「真的是非典型、非主流」。

李縉穎表示,對政治生態很不熟悉的時候,確實很多事情,不但沒辦法做,而且還會做到「走鐘」,也就是立意良善,但有時出來的結果,往往讓人意外,跟原初設想的不一樣。

自幼培養的政治敏感度

為何覺得自己該登場了,父親李嘉進的從政開端,給了李縉穎相當大的啟發。

李縉穎說,他小時候,阿公就在幫人家扛轎,放學回家,常常看到家裡坐著競選看板上的人,有一年,鶯歌要選鎮長,基於地方派系,輪到阿公這邊可以推出人選,但另一邊卻希望他們家放棄,所以媽媽沒選,結果遇到凍省後的立委增額選舉,選區可以多一席立委,所以輪到他們家推派人選,設想中央需要的專業格局,所以由當時在經濟部任職的父親出來選。

「政治人物出來,就是一個的時事跟時代的巧合,你要抓住那個趨勢。」李縉穎說。

因為政二代的背景,首次參選的李縉穎,一點都不素,字字句句之間,飄著濃濃的政治味,幕僚原先希望他多聊聊軟性的生活面,但他滔滔不絕地講起過去在政治上的參與。

父親的從政歷程成為滋養的泉水

李嘉進任職4屆立委,除了中央問政,也需地方服務,後來擔任國安諮詢委員、亞東關係協會會長,成了滋養李縉穎從政的泉水,行政、立法、預算審查、議事、質詢,他樣樣與父親討論,假日甚至當起司機,開著車,載著爸爸去做選民服務。

「我的轉換成本極低,除了瞭解這個圈子,而且不用從頭學,而且也不會覺得從政是把自己的人生毀掉,因為我從小就是政治人物的小孩,對於這樣的生活,習以為常。」李縉穎說。

體悟人情冷暖,痛批周錫瑋

政二代所感受到人情冷暖,則成了他擺脫不掉的負面因子。李縉穎說,政治人物應該要很圓融,「但我真的非常非常討厭一個人 ,那個人叫周錫瑋」。

李縉穎提到,當初李嘉進跟周錫緯初選台北縣長的時,為顧及大局,決定禮讓周錫瑋參選,也全力輔選,競選看板全部讓出。後來,馬英九、周錫瑋希望他母親出來選鎮長,母雞跟小雞互相拉抬,但最後竟有另一鎮代出來選,瓜分票源。他質疑,周為的就是釜底抽薪,一舉剷除他們家的勢力。

過往的恩怨,對照如今政壇,李縉穎感嘆,「周錫瑋縣長做不好,這次黏韓國黏成這個樣子,結果他的老長官宋楚瑜居然是挺我的 ,我覺得很有趣。」

「政治圈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但一定要留下好名聲,出來江湖混,你可以有立場,可以有你的喜好,可以有你的意識形態,但是做人要有道義,要有原則,要有人品。」李縉穎強調。

成功預測2014、2016奠定從政自信

除了默默地在李嘉進旁邊參與著政治,李縉穎一方面完成台大經濟系,英國倫敦政經學院的學業,歸國後繼續在北大國際關係學院跟台大國發所進修,同時也參與創投,也保持對於公共事務的熱忱。

2014縣市長得票、2016立委席次,所有人都跌破眼鏡,但李縉穎說,這兩次選舉,他都成功預測,當時撰寫的報告,檔案至今都還留著,也奠定他從政的自信。

「我覺得自己是有一定的天賦,再加上從小到耳濡目染的積累,對於公共事務熱情,有興趣去鑽研政治相關,最後真的有一些成果出來。」他說。

為何不從國民黨議員選起?

談到這裡,李縉穎又把話題帶回訪談的開始。「我不想像過去的政二代一樣,地方人士會說,你就選議員,很有機會上啊,品學兼優,家裡又有地方勢力,黨徽掛上去就可以去選議員,一步一步上去,這種安排好的,我不想做。」他說。

因為李縉穎的參選,國民黨新北市黨部決議,懲處李嘉進停權一年。(圖片來源/李縉穎臉書)

李縉穎表示,2014、2018若他要參選議員,地方也有空間,「但我不想走政治老路」;2017年,國民黨崩潰的時候,他希望能為國民黨注入改變,在吳敦義競選黨主席時,去幫了兩個月,但他觀察到,「這個機器,完全動不了,我不要在這邊浪費時間」,於是選擇離開。

到了2018白綠分手後,李縉穎說,「大家在看衰柯文哲的時候,我就知道柯文哲的機會來了 ,在網路上,認識了柯文哲的學生、論壇界名人藍弋丰,他覺得我滿有才華的,就直接把我帶給柯文哲。」

第一次與柯文哲的會面

談到與柯文哲的第一次見面,李縉穎說,他分析人口結構,談到戰後嬰兒潮是台灣現在投票的主力,但是這群人藍綠意識形態很重 ,戰後嬰兒潮的第二代,就是現在40歲以下到20歲的這群人,比較不具藍綠意識,「這群人才是你的支持者,所以你要顧好這群支持者。」

「你的屬性,你要拿到正綠、深綠的票,不可能;你要拿到正藍、深藍的票,也不可能;因為你是醫師,有專業,又在台北市,所以要往60歲以下到45歲的淺藍、知識藍跟精英藍去打,這些還有可能認同你,雖說是綠色出身,但是你的治國理念是這群人可以認可的。」

「所以我就幫他在人口結構裡面,鞏固那邊,然後幫他畫箭頭,往那邊走,劃上這個圈,指出這塊才是你要的。」李縉穎生動著筆畫著,兩人初次會面,大約是在端午前後。

第二次與柯文哲的會面

第二次與柯文哲會面,他事前就先撰寫了一篇報告,李縉穎說,當時所有人都不覺得韓國瑜會當選市長,823高雄淹大水,他直接傳LINE給市政顧問蔡壁如說,韓國瑜一定會當選,那時候韓國瑜非常想跟柯文哲同台,他也認同,因為兩個人都算政治素人,一南一北互相拉抬,兩人都是由中間往兩邊吃,「你們倆會撐起台灣政治新風貌」。

李縉穎表示,「一直拖到中秋節,我覺得真的不行了,要不要合體是一回事,但我一定要讓柯文哲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因為再不合體,韓國瑜慢慢起來的時候,會影響到台北市的選情。」

「但柯營應是擔憂丟失綠營選票,可是我那時候跟他說,你從綠營丟的票,絕對比從藍的拿的少,你如果跟韓國瑜合體,國民黨候選人丁守中將被邊緣化, 掉的一點得票率,等於是你從光譜的中間偏綠往中間移動 ,這才是你的極大化。後來他意識到這點時候,其實已經太慢了,因為那時候丁守中已經起來,韓國瑜也起來了,不用跟你合體了。」

記者詢問,當時接觸柯文哲,李嘉進是否知情?李縉穎表示,他也跟父親分析選情,但父親並不這麼認為,於是他心想,那我就默默做我想做的,所以一直到柯文哲當選那天,父親才知道原來他在幫柯文哲助選,要進去柯市府上班,也是前幾天才跟父親說。

李縉穎說,「當然他樂觀其成,因為覺得自己的小孩可以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也很開心。今天如果我父親不是因為有我這個兒子,說真的,他可能跟很多國民黨的從政人士一樣,2014國民黨不知道怎麼輸的,2018不知道怎麼營民進黨的,說真的,你現在去問這些政治人物,他們至今還是不知道 。」

接著,李縉穎在市府大展身手,訪美、訪日、訪陸都有他的影子。他參與規畫的雙城論壇,安排參訪上海洋山港、金山、蘇州崑山的「三山」參訪行程,去看區域治理、國際物流、台商聚落。

訪日則搭上能源議題,李縉穎說,因為那時大家都在說「乾淨的煤」的政治笑話,所以去看燃煤電廠;還去福島吃下午茶,藉此機會教育,盼核食不要泛政治化。

他強調著日方的高規格接待,顯露著安排這場城市外交的自傲。

郭柯都屬「跨界」,選票5成重疊

至於柯文哲參選總統與否的決定,李縉穎分析說,「郭柯兩人屬性很像,都算是『跨界』,能拿到中間選民、年輕選民、淺藍、淺綠選票,從民調上來看,大概有50%重疊度,都出來選,會互相拉扯,會讓其他組候選人漁翁得利。」

「加上柯文哲自己本來就沒說一定要選,他有他的原則、道德潔癖,想要改變政治文化,所以想要以身作則,非常不想當落跑市長,真的很想做好做滿,但因太多人勸進,曾經動念跟猶豫過,所以我們就跟他建議說,那就選一個跟你治國理念相近,想要提升人民福祉,也想要走一條中道路線,想要提升國家治理能力,不要再讓社會撕裂,就是再把中間撐大,何不跟郭董合作試試看?」

搭建郭柯合的「橋梁」

柯文哲接受了這樣的建議,放手讓他去做,他當起中間人,於是郭柯之間有了連結。

不過,外界也好奇,他與郭台銘是否早有關係?李縉穎澄清說,「郭董一路以來資助很多國民黨的候選人,我爸從以前選到現在,我們家沒有拿過郭董任何一毛錢,政治獻金也沒有,也不認識,所以我跟郭董完全沒有淵源,就像我跟柯文哲完全沒有淵源一樣。」

如何成為「郭家軍」?

那後來為何會成為「郭家軍」一員呢?李縉穎說,「我與郭台銘第一次見面的那個晚上,兩人談了快3個小時,我把過去寫的民調分析、數據、圖表,以及給柯市長的一些報告,有系統地告訴他,分析從2014以來,台灣的政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聽完後,其實很驚訝,為什麼我才34歲,聽起來像是一位政治老前輩在講這一切,郭董身邊也一堆神佛、大老,也會跟他講怎麼選,郭董認為,雖然都有觀點,但是沒有辦法像我一樣,能夠非常完整地講述,而且也沒有邏輯上的毛病。」

當晚,郭台銘就遞出了邀約,李縉穎沒有當下做出決定,雙方約好雙城論壇回來後再談,郭台銘在初選民調前又再度開口,直到初選完,郭台銘第三次詢問,他才答應。

柯文哲沒有要參選總統,郭台銘後來也因考量到連署的難度沒有參選,李縉穎說,他們都不選總統很可惜,但他們又覺得說,政治必須要新陳代謝,真的需要給台灣人民一個不同的選擇,台灣人民想要不同選擇,那就要推出產品給他們,很可惜的是,產品也不夠多。

「台灣各行各業各領域傑出的人才多不多,有啊,超多,台灣年輕人很強,問題是,你要他們來做政治,不要啊,因為政治這行,進入門檻很高、犧牲很大,這圈子是劣幣驅逐良幣。」他說。

李縉穎的參選,獲得柯文哲、郭台銘「雙認證」。(圖片來源/李縉穎臉書)

做年輕人從政的標竿

就在郭台銘宣布不參選2020後,不到一周的時間,李縉穎決定挺身而出。他表示,「政二代」對他是資產,已經讓他的轉換成本很低,而且自己也已經是全職了。同時也得到郭柯的認可,在這兩陣營都歷練過,「我相信我可以,他們也覺得我可以,就大膽把我推出來,希望我作為前鋒、作為表率。」

最後,李縉穎為自己的參選,賦予更深層的意義。他說,「在區域立委選舉中,往往會被藍綠夾殺,我還能選上,就代表台灣的政治未來有希望 ,以後將促使更多像我這樣,對公共事務具有專業又有熱忱的年輕人站出來。」

擺脫傳統政治老路,李縉穎的參選,猶如一場政治實驗,不僅是自個兒的實驗,也是郭柯的政治實驗,實驗結果,1月11日就會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