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動物》人類可以和狗當朋友 魚卻只能是食物?

書摘

狗和魚向來冤家路窄,狗跟貓、小孩及消防員卻相處融洽。

我們跟狗一塊兒分享食物、床鋪,帶牠們上飛機、看醫生,分享牠們的喜悅,哀悼牠們的死亡。魚兒在魚缸裡游著,魚的美味卻令我們食指大動,沾著塔塔醬一口接一口,只因牠們與人類的親密感較為疏遠。魚兒與我們隔水相望,靜靜游著。

狗和魚之間的差異著實懸殊。的種類族繁不及備載,海洋裡有超過三萬一千種魚類。相較之下,則為獨立存在的個體,每隻狗有屬於牠自己的名字,例如,喬治。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公狗飼主會跟自己的狗說話,我也是其中之一,而有百分之八十七的飼主相信他們的狗會說話。

但我們難以想像魚的內在感知經驗為何,也不曾想去試探。魚群能夠精準適應水壓的改變,接收其他海底動物釋放的大量化學物質,最遠能對十二哩處的聲音有所反應。狗兒平易近人得多,腳掌沾滿泥巴穿過客廳、在書桌下方打盹。魚兒則永遠不發一語、不苟言笑、無法行走、一副死魚眼。《聖經》裡載明魚類與人類創生的時間不同,邁向高度文明發展之前,魚類老早就停止演化。

人類越來越容易捕捉魚

從歷史上來看,過去漁夫單憑一己之力,以魚鉤和釣線釣起鮪魚,這裡以鮪魚作為魚世界的代表,美國境內最常消耗的正是這種魚。上鉤的魚可能流血至死或溺死(因為牠無法在水裡活動),接著被拉進船艙。大型魚類除了鮪魚,包括劍魚與槍魚,通常只會遭魚鉤劃傷,儘管受了傷,依舊能夠抵抗魚線拉扯達數個鐘頭或甚至數天。

大魚的巨大力量意味著需要借助兩到三名壯漢才能制伏牠。鶴嘴鋤般的特製魚叉(現在仍在使用)在射程內可以派上用場。捕魚人將魚叉朝大魚側身、魚鰭或是魚眼猛刺,造成魚兒大失血,好能順利將漁獲拖上甲板。還有人聲稱將魚叉刺進魚的脊骨最為有效。至於其他方式,如聯合國的捕魚手冊上記載,「如果可能,將魚叉刺進魚的頭部。」

從前,漁夫煞費苦心尋找鮪魚聚集地,利用魚竿、釣線和魚叉,使勁地一隻隻捕抓。今天,端上桌的鮪魚幾乎不再利用傳統的「釣魚」工具捕獲,而改以兩種現代化方式取代:圍網或是延繩釣。我原先想知道市場常見的海產漁獲最常以何種方式取得,研究方向最後變成捕捉鮪魚的主要方式,這點稍後會加以描述。在這之前,有許多要考量的因素。

網路上充斥許多釣魚的影片畫面。搖滾團體在音樂錄影帶中釣起疲憊的馬林魚或跳魚的畫面,將之作為拯救他者性命的象徵,令人覺得可鄙至極。還可以見到身穿比基尼的女郎、孩童與初次抓魚者使用魚叉刺魚。望著這一幕幕奇異的儀式進行,腦中不斷回想起影片中的魚,以及捕魚者手持魚叉朝魚眼睛刺進去的那一刻……

人類與動物的距離有多遠?

我想沒有任何一個讀者能忍受有人在狗兒面前揮舞鶴嘴鋤,這點無庸置疑。但在面對魚類時,何以缺乏這種道德考量,或者我們只對狗兒存有差別待遇?對有感知的動物拉長死亡過程被視為殘酷,還是僅針對其中部分動物而言?

我們與寵物之間的熟悉感,是否能提供我們對吃下肚的動物有某種程度的瞭解?在生命鏈之中,人與魚群、豬牛以及雞隻的距離有多遠?該以裂隙或樹距定義距離?遠近是否攸關一切?倘若某一天,人類遭遇力量更為強大且更具智慧的生命形態,對方觀看我們的角度,如同我們對待魚類一般,我們要拿什麼理由替自己辯解,好避免被吃下肚?

地球上有數十億動物與健全的大型生態系統,對於人類問題所提供的答案仍不夠充分。既然涉及全球利害關係,我們應對距離有所體悟。人們只關懷與自身貼近的事物,對於其他事則彷彿事不關己,輕易遺忘。特別是攸關食物一事,我們有強烈的衝動想跟隨周遭人一塊起舞。食物倫理複雜難解,不僅牽涉味蕾與品味,也與個人習慣及社會歷史有關。

近代西方事事講究選擇,相較於其他文化來說,西方社會對於個人對食物的不同選擇接納度高,但諷刺的是,對於標榜「我對吃沒有任何禁忌」、對食物完全不加挑剔的雜食者,反而比在某種程度上選擇吃對社會無害的食物的人,顯然更容易引發社會敏感。對食物的選擇由許多因素決定,但理由(甚至有意識地選擇)一般說來並不充分。

吃不吃肉社會要有更好的討論

人們對吃不吃動物有兩極化反應:絕對不吃,或者絕不質疑吃動物此一行為,態度明顯激進與消極。截然對立的立場,準確地說更貼近不願採取立場的態度,說明了食用動物這件事的重要性。將動物吃下肚的過程值得剖析。肉類與形塑人類的故事有著密切關係,從〈創世紀〉到近年的農場法案可見一斑。

《聖經》提供意味深長的哲學思辨,法案則提撥一千四百億美元的預算,外加上畜牧業占據地球近三分之一土地,影響海洋生態,甚至決定地球未來的氣候。然而,我們似乎並未深入問題的核心,過度講究邏輯而忽略了實際現實面。外婆說她絕不會為了活命而吃豬肉,儘管她的故事未免極端,但是當人們談論起日常生活對食物的選擇時,有多少人曾陷入過猶不及與一概拒絕的框架。想像老是說謊或從不扯謊的人,我們絕不會將這類思考模式應用於其他倫理範疇。

告訴他人我吃素這事,數不清有幾次了,不論對方是男是女,他們的反應無不指出我的生活態度並未從一而終,或者試圖挑出不代表我個人言論的缺失。有時我會覺得吃素這件事對他人來說,比自己的認知要來得嚴重。

我們需要一個更好的方式來討論吃不吃動物。開誠布公討論吃肉,餐桌間的事一樣上得了檯面,無須假設是否因此獲得集體共識。我們早已事先知道與鄰人的立場彼此牴觸,而我們不過想強調對個人而言何謂正確的選擇,甚至對他人而言什麼才是好的。該如何應對無可避免的現實?放棄對話,或者重新想個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