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量?李白成為「酒仙」的關鍵應該在胃

書摘

「天有酒星,酒之作也,其與天地並矣。」此說固然帶有神話色彩,卻也道出古人釀酒的歷史年深歲久。據傳,殷商人極嗜酒,紂王曾經「以酒為池,懸肉為林」,「為長夜之飲」。後世出土的殷朝酒器甚多,證明彼時飲酒之風大作。然而,酒又何止是殷人特有的嗜好呢?歷朝歷代,貪杯豪飲之人不乏少數,這在古代浩如海的文學作品中可窺一斑。

古代的酒大多是黍、秫等糧食煮爛後加酒母釀製而成,成酒週期短,且大多未經蒸餾,或多或少有點混濁。不僅如此,古人所飲之酒大多還是色彩斑斕的,唐代的酒也毫不例外。

古代的酒是綠色的

唐人所飲之酒,有很大一部分是酒體顏色發綠的濁酒,即白居易詩中所云的「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我國古人曾長期飲涼酒,不過,到了唐代,飲溫酒之風漸盛。用小火爐的文火燙酒,既可滅菌,亦能保留醇香。如果新釀之酒未經濾清,酒渣就會浮在表面,其色微綠,細小如蟻,故稱作綠蟻酒。此酒在釀造過程中,細菌與微生物悄然混入,它們便是讓酒呈現綠色的「元凶」。綠蟻酒價格低廉,因而比較親民。

但是,並非所有綠色的酒都是下品酒,魏徵所釀的醽醁與翠濤就是綠酒中的極品。李世民還曾親自賦詩一首稱歎:「醽醁勝蘭生,翠濤過玉薤。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敗。」蘭生即漢武帝宮中的百味旨酒,玉薤是指隋煬帝時期的名酒。據說時至今日,魏徵故里還傳頌著一支歌謠:

天下聞名魏徵酒,芳香醇厚譽九州。

百年莫惜千回醉,一盅能消萬古愁。

酒體顏色呈綠色,與唐人在酒名中慣用的「春」字相得益彰。唐代以春為名的美酒數不勝數,諸如金陵春、羅浮春、竹葉春、曲米春、梨花春、若下春、石凍春、土窟春、燒春、九壇春、松醪春、富水春、含春王,以及拋青春等,尤其是拋青春的美名,灑脫地氣衝霄漢,同時又淡然得異乎尋常。唐代韓昌黎先生有詩云:「百年未滿不得死,且可勤買拋青春。」青春的滋味,有著微醺時的飄飄欲仙,更多的是酩酊大醉後的酣暢淋漓之感。

唐代沒有蒸餾技術酒精濃度低

除綠酒以外,唐代還有琥珀色的美酒。若是製酒環境較佳,釀酒師在釀造時較為用心,如此,酒麴與酒液的純度能得以較好地保持,開封後的美酒濃膩黏稠,呈現華貴典雅的琥珀色。唐詩中的「酒光紅琥珀,江色碧琉璃」,「琉璃鍾,琥珀濃,小槽酒滴真珠紅」,「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皆為此。

至於今天酒桌上習以為常的高濃度烈性白酒,唐人絕對聞所未聞。唐代尚未出現蒸餾技術,他們的酒酒精度偏低,所以這些酒並非我們想象中那般濃醇辛辣。因而,酒仙李白假如有機會與現代人拼酒豪飲,或許不少酒徒都能輕而易舉將他灌得東倒西歪。可以說,彼時的牛飲考驗的是胃容量,並非肝功能。

這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呢?原來,那是由於酒醪中的酒精濃度達到20%以後,酵母菌就不再發酵,因此釀造酒的酒精含量一般在18%左右。

古代淡酒的濃烈程度也有所不同,一宿即可釀成的酒稱醴,這就是「小人之交甘若醴」中所謂的醴,其味甘甜,酒勁不足。

比醴稍加醇厚的酒叫作醪,唐憲宗曾把一種名曰「換骨醪」的美酒視為上品。司馬遷的《史記》中記載了一樁以醇醪收場的公案。西漢初年,袁盎被吳王軟禁,看守者恰巧是與他有一定淵源的校尉司馬。司馬傾其所有,採辦了滿滿兩石醇醪,帶到袁盎的關押之處。適逢天寒地凍,士卒們飢渴難耐,看到醇醪猶如天降甘霖,迫不及待地狂喝猛灌一通,頃刻間醉得橫七豎八。袁盎仰仗醇醪越獄,萬幸至極,因為吳王預備次日就將他斬首。

高濃度白酒在元代之後才出現

歷時較長,經過多次加工的酒叫作酎。許嘉璐先生認為,酎與春酒實屬一物,春酒即冬釀製,夏始成之酒。但是,「春酒」這一概念尚有爭議。在漢代,春酒釀成後,天子用於敬獻宗廟,是為「飲酎」之祭。漢初規定,每年在長安舉行獻酎、飲酎之時,各諸侯王國要按封國人口貢獻黃金助祭。漢武帝統治時期,天子以各諸侯國所獻酎金的分量不足或成色不佳為由,王國遭到削縣,侯國被免國,這就是史上重創分封制的「酎金奪爵」。

比起醪、酎,醲更為腥醲肥厚。但無論怎樣,醲的濃烈依然不及後世的白酒。明代李時珍一語道破天機:「燒酒,非古法也,自元始創之,其法用濃酒和糟入甑蒸,令氣上,用器承取滴露。」李時珍所謂的燒酒,「清如水,味極濃烈,蓋酒露也」,即今天人們所熟知的白酒,採用蒸餾法所製。經過蒸餾提純後的酒,酒精含量可達60%以上。

所以,歷史上相當長的一段歲月,古人所飲之酒並非清透如水,清亮剔透的高濃度白酒是元代以後的事了。烈性白酒產生之初,人們並不習慣,甚至被視為「有大毒」,「飲之令人透液而死」。但是,時下已然是烈性酒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