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婚外情疑雲

書摘

近年間臺灣的某些所謂「匪情專家」,偶然從幾本非共黨官方的傳記中,獲悉馬克思與其女傭的婚外情故事,便如獲至寶似地宣之於言、筆之於書,好像終於抓到一個聖人的隱私和毛病,又增加反共宣傳的大好資料。殊不知馬克思也是人,而非神。他擁有人間的七情六慾,對於飲食男女也不會故作矜持、矯裝清高。是故他與其女傭「小蓮」(Lenchen)短暫的羅曼史,是否在瞞過他太太燕妮與子女的眼光之下偷偷地展開,至今還是一樁未定的懸案。是故不容道學先生以異色的眼光加以睥睨嫉視的。

小蓮不只是一名平凡的女傭

原來在1845年5月,燕妮抵達布魯塞爾不久,她的母親擔心女兒不善理家,特別派遣隨身的女傭「小蓮」前往協助處理家務。小蓮的正式姓名為海蓮‧德穆特(Helene Demuth),為薩爾地區麵包師之女,年僅11、12歲便為馮韋斯法冷貴族一家充當女傭,因為能夠說法語, 所以才在22歲時被其女主人派往比京協助馬克思一家大小。

這是一位極不平凡的女傭,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小蓮的堅強、勤勞、機智、樂觀,使陷入貧病交加的馬克思一家獲得解救。在其主人無力償付工資,而有意解聘她遣返故鄉時,小蓮堅持無償地與馬克思家度過貧窮辛酸的日子。她不但像普通女傭要煮、洗、燙、掃,整理家計,和看顧小孩,還得不時使用絕招,替馬克思家主人上當鋪,典質家中稍可換錢的東西,以濟燃眉之急。

不要小看她是一名女傭,小蓮理家自有她一套本領,使得馬克思夫婦與小孩完全聽從這位家中「善意的獨裁者」。由於她生性活潑樂觀,又有幾分幽默感,因此她的獨裁就使馬克思家老少完全翕服。馬克思在家中偶然大發脾氣,連其妻子燕妮也走避三舍,只有小蓮有辦法使這隻獅子變成綿羊。

大概馬克思心理上與生理上的弱點都被她窺盡看破,於是在小蓮心目中馬克思的偉大與卑微對她都是一樣。反之,馬克思卻用幾個有趣的字眼來調侃小蓮,他稱她「謙卑」(海蓮的姓Demuth為謙卑之意)、「悒悴」(Wehmuth)、「傲慢」(Hochmuth),幾乎把這位未受過教育的鄉村婦女之本性表露無遺。

在走棋對弈時,她有本事打敗馬克思。她其後也能夠給馬克思和恩格斯有關組黨的建議,可見其智慧識見的超凡。馬克思幼女愛麗諾(暱稱「塔絲」Tussy)對小蓮讚賞備至,認為她有管理與組織的本事,如受到良好的教育,可以把世界管理完善。在燕妮與卡爾相繼逝世之後,小蓮改服侍恩格斯,擔任其女管家。

她於1890年11月4日因腸癌去世,享年76歲,與馬克思夫婦合葬於倫敦城郊海格特(Highgate)公墓。她墓地的選擇完全出之於馬克思子女的意思,把她看成家中不可或缺的一員,而不是像當今「匪情專家」所描述的馬克思「偷腥」、「婚外情」所造成的家中不和、父女反目。事實上,小蓮不平凡的一生早在1925年便被人撰寫成一部小說加以宣揚(參考Stefan Grossmann, Lenchen Demuth und andere Novellen, Berlin, 1925),而有關她與馬克思的曖昧關係不待臺北反共學者遲到1980年代末才如獲至寶地加以「揭發」、「發現」。

馬克思的私生子的可信度難令專家信服

1851年3月28日年紀37歲的燕妮產下第五個孩子,是一名女嬰,取名佛蘭齊絲卡(Franziska)。馬克思在寫給恩格斯的信上,難掩他的失望,因為其妻產下的不是男孩而又是一個女兒。不過馬克思和其女傭小蓮的婚外情也有了結晶。也就是說當佛蘭齊絲卡誕生之時,小蓮已懷孕6個月。馬克思非婚生的兒子於1851年6 月23日誕生。在倫敦戶籍署登記的姓名為亨利‧弗列德立克‧德穆特(Henry Frederick Demuth, 1851~1929),暱稱弗列第(Freddy)。

身體衰弱,而神情幾近崩潰的燕妮好像尚不知小蓮的私生子之父親為馬克思。原因是馬克思和恩格斯私下協議讓恩格斯承擔拆爛汙的惡名,冒稱是恩格斯藍田種玉。因之小孩遂取名為弗列德立克,姓則從其母親的本姓。燕妮及女兒們似乎都未曾懷疑到馬克思幹的好事,這個祕密直到燕妮逝世之日迄未揭露。但是另一說法則是指出燕妮對馬克思與小蓮的畸戀似有所悉,這也導致她餘年的憂悒怨懟。原因是燕妮在回憶倫敦貧困生活時,曾有下列一段話:「1851年初夏,在我們這裡發生了一件我〔目前〕不想詳細敘述的事件,它大大地增添我們個人的憂慮和其他人的煩惱。」

亨利‧弗列德立克呱呱落地之後,即刻送給倫敦哈克尼(Hackney)工人區一位姓路易士(Lewis)的計程車司機及其太太領養。後來小蓮於馬克思逝世後,又服侍恩格斯7年,任後者的女管家。在1890年小蓮逝世時,將其一生辛苦累積的95英鎊遺產悉數贈給「弗列德立克‧路易士‧德穆特」。小德穆特在其母親亡故之前,也常至恩格斯家中走動,不過只能在廚房,而非客廳與其生母談話。馬克思么女愛麗諾對這位同父不同母的哥哥相當友善,她寫信給其姊勞拉,也提起此事,可以說姊妹早已知道亨利‧弗列德立克是她們的半哥(halfbrother,同父異母的哥哥)。

不過關於馬克思這樁私生子的故事,主要是由於小蓮死後接任的恩格斯女管家兼祕書露伊絲‧考茨基傅萊貝格(Louise KautskyFreyberger)致貝倍爾的信(1898.9.2/4)上提起的,說是恩格斯在臨死前才透露小弗列德立克不是恩氏的私生子,而是為防阻家庭糾紛,保護馬克思的聲譽,而由恩格斯冒名頂替的。換言之,恩格斯至臨死前才透露小弗列第之生父為馬克思。不過露伊絲這封信其可信度難令研究馬克思傳記的專家折服。

可以說貧賤夫妻百事哀,整個馬克思家亂成一團。燕妮經常會爆發歇斯底里的哭鬧或埋怨,馬克思也不敢責怪她。因為所有這些不幸都可以說是他一手造成的,雖然也得怪周遭世界的殘酷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