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茂鍾27本「百官行述」震撼司法界 邵之雋:小心一件399元襯衫成為獵巫工具

司法爭議

法務部調查法官等司法人員與富商翁茂鍾的不當接觸案,法務部大動作開記者會,公布了對20名檢調人員調查結果,不論情節輕重,媒體已經冠上了「石木欽們」這樣的形容詞,金融法制暨犯罪防制中心董事長邵之雋卻提出警告,「翁茂鍾的日記反倒成獵巫工具,讓一堆無關案情的人捲入,反而傷害到司法辦案的精準度。」

本案起因於20多年前,民國87年,富商翁茂鍾為了自己的公司怡安涉嫌內線交易案、公司涉嫌偽造定存單案,而和當時辦案的調查局主任秦台生、檢察長方萬富等涉及不當招待、接觸案引發的案外案。

由於翁茂鍾把過去與司法人員往來紀錄的27本筆記本交到了法務部手上,引起司法界大地震,號稱如當年清朝二月河小說《雍正王朝》裡面的「百官行述」一樣,名字被翁茂鍾寫進筆記本的都被牽連。

翁茂鍾供出27本筆記本猶如現代「百官行述」

法務部的調查結果出爐,認定20名法官有違失,其中7人情節重大,應付司法懲戒,移送監察院審查;另外13人情節輕微。但法務部在記者會上公告了2位檢察長、4名調查人員、1名主任檢察官,在公布的名單上,除了與翁茂鍾案件有直接關係的曲鴻煜、方萬富及秦台生以外,有些人是投資翁公司的股票,但多人僅是「收受襯衫」。

法務部調查標準包括「與承辦翁茂鍾案件有關者」、「購買翁茂鍾公司股票者」、「接受翁茂鍾宴請5次以上者」,以及「接受翁茂鍾餽贈襯衫5次以上者」。然而,到底是收了什麼襯衫,可以讓法務部把名單和直接涉案的人員放在一起公布?

陳守煌不認識翁,僅因399襯衫就被列入名單

答案令人吃驚,僅是一件399元的襯衫,頂多繡上了自己的名字,就被公布名稱。

根據廉政署的「公務員廉政倫理規範」中規定,收禮單次3千元以下、同一來源最多累計1萬元,這與399元的襯衫,實在差太遠!這次被公布的,僅因為翁茂鍾的筆記本裡面提到了這些人名,許多人根本不認識他,收了5次399元的襯衫,不是5次3999元的襯衫,就被列入調查對象。

曾任高檢署檢察長的陳守煌,根本不認識翁茂鍾,卻僅因為收到翁的襯衫,就被公布名字。陳守煌委屈的表示,因為以前當檢察長時,在演講場合與當時身為榮譽觀護人的翁茂鍾互換過名片,過年時就收到翁茂鍾寄的襯衫。陳守煌接受媒體訪問時說,為此有打電話問翁,翁則說是自己公司生產的,成本沒幾百元。

被公布的周章欽也說,在擔任法務部保護司副司長、法務部主任秘書任內,曾與翁茂鍾在司法保護公益活動中見過數面之外,私下從未相互聯絡及互動,翁茂鍾在年節時就寄送襯衫。

對於以上兩個例子,「試問這種人情送禮要如何退回?」邵之雋質疑。

關鍵在於是否承辦案件,不應無差別獵巫

邵之雋表示,那件襯衫399元,繡上名字才加30元,很多人收到這種禮物直接丟在一旁,也沒有違背任何規定,就因為這本筆記本的獵巫,被公布出來。他以自己親身經驗為例,很多單位年節送禮,成本不到幾百元,但上面硬是刻上、繡上自己的名字,「這個禮物直接退回去你也毛毛的,通常就是自己默默的回收掉。」

許多和翁茂鍾吃過飯的司法人員,邵之雋也認為應該考量實際的情況,許多場合是一桌十幾個人一起吃飯,對於法務部這種獵巫式的公布,實在令人感到吃驚。「真正的關鍵是,和翁茂鍾往來的人,有沒有承辦和翁有關的案件,如果有,那後面不管是收襯衫、買股票都不行。」

「法務部長知道這樣會影響到無辜的司法人員嗎?當然知道,但是他非這樣做不可,目的是為了維護司法的貞操。」邵之雋說「平心而論,現在的法務部長蔡清祥已經做得很好了,因為媒體手上也有翁的筆記本內容,如果法務部沒有公布,變成媒體搶先公布,後果可想而知,因此就算法務部長百般不願意,他還是得公布。」

法務部獵巫最後傷害的還是司法

但是,法務部這樣不分輕重一律公佈名字的作法,從打擊金融犯罪的角度來看,將造成不利的後遺症。

邵之雋舉例,「如果今天三個人因為同一個案子在法官面前,其中有兩個人可能是冤枉的,但因為界線、遊戲規則模糊,最後法官因為怕傷害到那兩個人,造成整個案子輕判,那就爽到那個真正的犯罪者」,換句話說,今天法務部的做法,把情節很輕的人也公布,傷害的是司法「精準打擊」的能力。

「該脆把遊戲規則定死,例如完全不能收禮,我們反而比較好做事。」一位檢察官私底下說。邵之雋也指著目前的「公務員廉政倫理規範」表示,司法人員要辦案,一定得和外界接觸,完全不社交,不與社會連結,很難累積足夠的辦案能量。很多「恐龍法官」就是在靜態封存的環境裡產生的。

對於此事件,邵之雋知道自己今天出來說這些可能被稱為逆風,不過他強調,「對社會不合理的潛規則不說話是鄉愿,但是隨著風向獵巫也一樣是鄉愿。」正如保護醫療體系的完整才能對抗肺炎,讓司法體系不受到獵巫般的虐待,也是維持正常打擊犯罪的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