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書作家×兒童編劇郭瀞婷 愛的逆襲 57號小豹與她的繪本之旅

職人

走進店裡,撫觸成排收納著不同故事的書籍裝幀時,你很容易被一隻橘色的小獵豹所吸引,再往毛色細瞧,還能看見茂密毛林中隱約透著「57」的數字花紋。這是童書作家郭瀞婷(Tina)出版的第十三本作品,靈感源於Tina觀察女兒成長過程時在腦中寫下的觀察日記。

採訪當日,難得在雨季收成一日晴天,郭瀞婷穿著葵花般鮮亮的鵝黃色毛衣(採訪與拍攝為異日進行)現身現場,慧黠的眼神裡滿是笑意,對談中難以忽視的是她不時在話語間傳出具感染力的笑聲。問起這個童書作家,最早開始愛上繪本和閱讀的時刻,郭瀞婷側著頭沉思 : 「我要先承認,我小時候真的不是一個很愛閱讀的小孩 !」正對她的答案面露狐疑,她接著說:「這一切的開始,其實都是為了吸引我姊的注意。」

小時候的郭瀞婷與姊姊最常消磨時光的地方就是「兒童書城」(兒童書城:類似早期的白鹿洞書城,書籍以兒童讀物居多),姊姊一掉進書堆裡就是好幾個小時,Tina想起當時的感覺 :「其實她沒空陪我講話的時候,我一個人常覺得孤單。」但這種感覺沒有維持多久,大腦裝著無窮點子的郭瀞婷很快找到解方,「我發現姊姊只對故事感興趣,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我開始認真寫日記、做雜誌,換成現在的語言,應該就是成為兒童版『壹週刊』的製作人吧 ! 」刊物裡記著鄰居大小不一的日常趣事,昨日出門聽到隔壁吊嘎阿北口述的歷史典故,方才走進巷口目睹小花又打了誰,郭瀞婷在細緻的書寫中,同步培養了寫作所需的觀察之眼。

「刊物出版後,我還一個月收我姊三塊錢」她驕傲挑眉,接著話鋒一轉 : 「不過,後來姊姊發現頁數常有短少,接到客訴不久,這個出版商就倒了。」這份直率瞬間逗樂在場所有聽眾,「這也是我後來沒有成為你們同行的原因」莞爾之間,Tina略帶惋惜地說著。

除了就任兒童週刊總主筆,當時的郭瀞婷也找到了化解孤單的方法,她開始邀請書本裡的人物走進臥室,這些在魔幻國度裡無懼向前的角色,以歡快溫暖的氛圍填補了原本空乏的獨處時光,也像為她之後的人生思維撒上淺淺的正向金粉,「很多事情只要看待的角度不同,常會有完全不一樣的體會。」

高度的觀察和轉念本領就像持續為Tina打氣的後援幫浦,一路支持郭瀞婷的寫作飛船闖進多部作品的創生路徑,從《丁小飛的校園日記》、《暗號偵探社》到今年出版的《57號小豹》繪本作品,裡面站著遭遇人際困境仍自信爆棚的丁小飛、運用層層偵查找出父母「愛」之暗號的三劍客,而這次57號小豹碰上的煩惱,則像在校園、職場和家庭裡的我們,共同尋求融入群體裡的自我認同。

郭瀞婷筆下的57號小豹有著渾圓的體態,既不愛吼叫,踩踏的步伐也沒有獵豹基因裡的輕敏快捷,「但我還是像獵豹一樣愛吃肉啊 !」看見人群就躲進洞裡的小豹,可能會怯生生的這樣抗辯。牠就像部分擁有不同特質的孩子,挾著獨特性的同時,表面其實與一般人無異,卻也讓大人們容易掉回相同的標準發出質疑:「為什麼你就是做不到 ?」「你看別人不是也辦的到嗎 ?」在求同除異的過程,或許換來便於管理的群體,卻也逐步吞食孩子天賦裡自帶的「特色」。彷彿沒有達標所謂「一般人」的模板,就不能稱得上「正常」,然而這個象徵標準化、去個性化的「正常」過程,塑造出的樣子,長遠來看真的「正常」嗎?

「如果57號小豹是我的室友,我會蠻心疼牠的,牠本來就已經很好了,為什麼牠自己看不見?」Tina老師一反先前頑皮的口吻,溫柔說著。語氣像是對著室友小豹,更像對著自己和女兒說著。學齡前她的小女兒曾被醫生判定身材天生嬌小,不論進補食藥,還是抽血檢查,這些為人父母的心力,郭瀞婷一項都沒有少盡,擔心卻仍時隱時現,尤其在碰見人群的公園和遊樂場前,這些擔憂常如漲潮一般快速蓋過郭瀞婷原本理智的思緒。

「就在那天,我女兒正在遊樂場攀上爬下的時候,一個陌生的媽媽走過來,我腦袋開始充滿不同聲音:『她是要來問我女兒怎麼長這麼矮嗎?』『以前我們班矮個的同學,常常都被人家嘲笑,我要怎麼辦?』沒想到後來她開口對我說的其實是:『你女兒手腳好靈活,這麼敏捷是怎麼訓練的?』」尾音方落,接進郭瀞婷爽朗的笑聲,幾乎快找不到先前話語描述裡憂慮的自己。

「後來我發現,孩子終究會找到自己的方法來解決父母的擔心。我們要給的,其實是讓他們碰到挫折時能產生回彈力(resilience)的充分肯定。」Tina的神色恢復了先前的明亮。猶如呼應著郭媽咪想法上的豁然開朗,「57號小豹」最終從籠子出走,但這次不是逃跑,而是真正愛上天生渾圓送給自己的禮物,化身故事裡的大明星。

郭瀞婷

現任兒童作家和知名兒童長壽劇《水果冰淇淋》編劇,出版著作包括《丁小飛校園日記1-4集》以及《暗號偵探社》。家裡有兩隻小小孩,認為媽咪這個「寫書的」職務非常不OK,因為「不可以在書上亂寫字」。最大的願望就是世界上每一個孩子都有美好的童年,都曾經跟書裡的主角當過好朋友。  

本文轉載自《日日好日》,作者:李書嫻,非經同意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