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史學家余英時逝世 勇於論政卻不參政 永遠站在民主價值這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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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史學家余英時於8月1日在美國去世,享耆壽91歲,中央研究院稱他為「全球極具影響力的史學大師」,在中國歷史、尤其思想、政治和文化史方面的研究,扮演開創性的角色,中西方學界更是推崇余教授為「21世紀中國史學泰斗」。

對於余英時過世,學者陳芳明在臉書以「一個時代已經過去」來形容余英時的地位。陳芳明表示,余英時是歷史大師錢穆的得意學生,他們這輩讀歷史的人,都一定讀過錢穆的《國史大綱》,那種大歷史的視野,影響我們這個世代。余英時後來的學術研究,讓錢穆的史觀又更加擴大。余英時的入世精神更讓他欽佩。

永遠站在民主價值這一邊

另外,陳芳明也提到,余英時對台灣太陽花運動的支持,對香港反送中運動的聲援,至今仍然歷歷在目。尤其余雖然住在美國,卻從未偏離對台灣、香港政治命運的關切。

陳芳明形容余英時的治學並未及身而止,從來都是對民主理念強烈支持,說出的每句話,彷彿是暮鼓晨鐘,永遠站在民主價值這一邊。

陳芳明強調,余英時是非常成功的歷史學者,永遠站在正義公理的這一邊,被視為知識分子的典範,堪稱最後的史學大儒。「我今天面對政治敢講真話,受到余英時的影響很大。」陳芳明說。

王丹:華人社會最大損失

另外,六四學運學生領袖王丹在臉書(Facebook)發文表示,余英時離世「是學術界這幾年來最大損失,也是華人社會的重大損失」。

他說,這不僅是因為余英時是學界泰斗,思想大師,「更因為先生(余英時)一生以學術功力連結自由理念,埋首經文的同時不忘社會關懷,是當代知識分子的楷模和精神領袖。」

余英時1930年出生於中國天津,師從國學大師錢穆,之後前往美國哈佛大學取得歷史學博士學位,專長以現代學術方法詮釋中國傳統思想,為當代最具影響力的華裔知識分子。

學術研究外,余英時對於提攜後輩不遺餘力

在半個多世紀的學術生涯中,深入研究中國思想、政治與文化史,貫通古今,涵括了上起三代,下至明清,甚至各朝各代專注某一時段仔細且深入的探討,例如《漢代胡漢經濟交通史》(Trade and Expansion in Han China, 1967),或針對特定人物的《朱熹的歷史世界》、《中國近代思想史上的胡適》等。

余英時曾在哈佛大學、耶魯大學及普林斯頓大學任教,並獲得中研院院士的榮譽頭銜,更曾獲頒美國國會圖書館「克魯格」人文與社會科學終身成就獎(John W. Kluge Prize)、2014年首屆唐獎「漢學獎」等。

學術研究之外,對於社會關懷、維護自由民主價值等運動也相當願意出力在,2014年獲得首屆唐獎漢學獎後,為了要鼓勵年輕學人投入人文研究領域,委託了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設置「余英時先生人文研究獎」,顯然對於提攜後輩、作育英才相當不遺餘力。

不接受理學家或新儒家的道統觀

從普林斯頓大學榮退後,余英時發表《朱熹的歷史世界:宋代士大夫政治文化的研究》,可以說是國際漢學界的一大新聞。內容闡述分析中國傳統士大夫的「得君行道」的理想為什麼能夠實現在宋朝,又怎麼因為儒學傳統與傳統中國環境的限制,導致「仁政」無法長時建設制度,也沒能保住這個理想的所帶來的實際效果。

而余英時研究的思想史,對宋明理學同樣十分重視,但基於史學立場,並不接受把宋明理學當做儒家精神發展的最高階段、認為清代以下的發展只有學術史意義,在思想史上無足輕重的「理學家或新儒家的道統觀」。

他認為清代考證學的興起有思想史發展,也是因為宋明理學內部義理問題的爭端導致儒學轉向經典考證,也代表儒學主智論(intellectualism)的興起,主張清代儒者道問學的精神代表儒學發展的一個新方向,其歷史意義絕不在宋明理學尊德性之下。

反共意識鮮明,論政而不參政

余英時曾經比喻自己對政治只有「遙遠的興趣」,會觀察、評論政治,但不會參政,而從他的許多想法可以看出對於共產黨的批判是相當直接且犀利的,對於中共始終避談的六四天安門事件,從發生當下,人在美國的他主動在學術界發起聲援活動,甚至在在《紐約時報》刊登全版廣告,明確表明支持中國的民主運動,後續又對於流亡海外的知識分子和學運領袖,催生了「普林斯頓中國學社」,提供庇護所。

2014年余英時又表示,希望中國共產黨平反六四是一種不可能實現的期待。

其他對於評台灣太陽花學運、反媒體壟斷拒絕中時運動,甚至是更早期的一度為美麗島事件投書《紐約時報》等,香港方面無論是佔中、反送中運動等都有他大力支持的身影或言論。

芝加哥大學的余國藩教授盛讚其人道:「余英時教授就是他筆下的中國『士』的典型,一生的研究與經歷都在反映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