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政策實施將近40年,中國經濟猶如江河波濤滾滾,九十年代開始被讚有「世界工廠」之稱,市場的逐步開放及外資蜂擁的投入,中國境內的生產技術及資本快速提升,順勢帶動本土企業的快速崛起,人均所得也因此加倍翻增。近年來,中國民眾的消費能力大幅提升,加上龐大人口的紅利基盤,消費市場儼然成為中國經濟發展的重心,讓中國被冠上有「世界市場」之盛名。
中國因為開放帶來經濟快速發展的成效,且猶如蝴蝶效應般影響全球經濟的波動;同時,也是因為經濟開放,中國必須遵循國際秩序及準則,無法避免國際經濟景氣的影響,且日益綿密。
中國經濟面臨內憂外患的挑戰!
去年(2016年)開始,各界對中國經濟前景的爭論空前激烈,回顧過去一年,第一季即出現人民幣快速貶值的走勢,加上股市強烈的動盪,當時就有論者認為中國經濟可能硬著陸,嗣後,第二季金融債務問題喧囂塵上,尤以企業借貸危機、地方債務黑洞等現象嚴重,有爆發金融危機的疑慮;接連著第三季,因應二、三線城市的房價、地價快速上漲,中國政府採取宏觀調控,地產泡破化傳聞四起,嗣後進入第四季,人民幣再度貶值,觀察家認為中國將爆發劇烈的資金外流。
過去一年,中國雖未出現全面性經濟風暴的危機,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人民幣、房地產、債務、資金外逃等挑戰接踵而來;又,2017年開年之初,歐美國家對中國的鋼鐵出口祭出反傾銷控訴,美國總統川普有意對中國採取貿易懲罰,近日甚至挑明直指中國是匯率操控的「總冠軍」,可以說,中國經濟正面臨著內憂外患的挑戰。事實上,中國早在前年開始對內灌輸廣宣經濟將進入「新常態」的階段,也寫入十三五規劃中並視為重大議題,官方認證經濟疲軟的走勢,市場下探的預期性反應,中國已經回不去經濟高速增長的那些年。
經濟的下滑原因很多,也可能帶來巨大且複雜的影響,其中,更對社會穩定帶來隱性的影響。中共長期信仰「下層結構決定上層結構」,也就是經濟生產關係將會對社會變遷方向帶來影響,甚至衝擊上層政治結構的變化,意即動搖中共黨政權力的穩定。近年來,中國民眾生活水準大幅提高,開始重視自身經濟權益的維護;尤其,進入經濟「新常態」的階段,民眾因經濟下滑而影響生計,對政府不滿的社會情緒,甚至轉向走上街頭的社會抗爭來表達訴求,這不但挑戰中國政府的治理能力,更可能危及中共政權的穩定。
人心浮動?勞動討薪抗爭的「薪常態」
今年春假前夕,中國各地爆發零星的民眾抗爭事件,主要是許多勞工無法即時拿到工資,尤其年關將近,多數勞工因此沒有回鄉過年。不僅如此,有報導指出,今年約五成左右的白領雇員沒有拿到年終獎金,另有將近一成的員工被告知延遲發放,而有拿到獎金的金額比往年縮水許多;其實早在2014年已有類似傳聞且愈演愈烈,主要是因為經濟增長出現疲軟,導致企業的業績下滑。此外,用人企業悄然關門或搬遷走避,尤以在不同城市之間的落差更大,且向新產業蔓延,包括零售、物流、互聯網+等新行業的欠薪案件高速攀升,據相關分析指出,已核實的案件只佔實際總數的一成而已,未披露的社會現象可能更誇張。
依照中國勞工通訊組織的推估,自去年二月以來,因為拖欠工資而走上街頭勞工抗爭事件就高達2000多次;其中,中國沃爾瑪(Walmart)公司因修改工時政策而引發去年一系列的罷工行動,有學者認為這次的罷工行動是透過通訊網路技術來集結,活動已在全國遍地開花,具有某種意義的新特徵。在這些抗爭活動中,多數因為企業欠薪的勞資糾紛所引起,又以農民工討薪抗議的規模最為浩大,這些農民工會走上街頭的原因,有的是個人被雇用單位拖欠薪資,有的則是工程委託單位惡意拒付工程款,所拖欠款項金額少的有800多萬元人民幣,也有多到上千萬元人民幣的案例。去年類似的抗爭行動比往年更為嚴重,據聞有農民工因欠薪問題而服毒輕生,對照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曾稱許農民工是「創造中國經濟奇蹟」,極為諷刺!
對於勞工欠薪問題,中國國務院於去年1月通過《關於全面治理拖欠農民工工資問題的意見》,預計在2020年達成基本工資無拖欠的目標。但是,事實上,許多地方政府都存在嚴重的官僚現象,據報導安徽省合肥市曾出現企業拖欠上千萬的工資,農民工到政府部門陳情尋求協助,當地官員卻互相推諉且不作為。不僅如此,甚至還有地方政府帶頭做亂,據相關消息指出,陝西省內某市政府積欠農民工薪資近2億元人民幣,民眾向政府單位討薪還數次遭到暴力對待及行政拘留,而這些只是冰山一角,類似現象在中國十分普遍。
造反有理?退役軍人上京集結抗議又起
中國的抗議活動,從一般老百姓蔓延到退役軍人。習近平在2015年時曾宣布人民解放軍進行30萬人的裁軍計畫,而且就要在今年完成大部分的裁軍目標,讓中國軍事部隊走向精簡的同時,將更多軍事預算及資源的分配轉移到海、空軍等高科技戰力上面,而裁軍政策背後所引發的影響,將是人員資遣後的生計問題與退職安排,與一般勞工相比,可能引發的矛盾將更為敏感。其實,在十多年前,中國總政治部也曾以精兵簡政的名義裁減2萬多名軍官,這些被提前走路的軍職人員雖得到補貼,但生計與謀生能力並沒有獲得妥善的安排,許多人因此生活困頓,已是埋下了可能爆發衝突的未爆彈。
這些問題在去年陸續爆發,中國退役軍人走上街頭抗議,這樣的現象確實在中國發生,因為退役軍職人員權益受損而發生的抗議活動據悉有50多件,其中,又以去年10月11日在北京市發生的退役軍人抗議活動最受矚目,北京市出現千餘名退役軍人集結在中國國防部外面,這樣活動在中國十分敏感,當時官方都保持低調沒有回應的態度。類似事件再度發生,今年又再度發生,2月22-23日連續兩天同樣在北京市市區內,數百名退役軍人集結在中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外示威。據相關報導指出,這幾年陸續有抗議活動發生是因為退役軍人對後續待遇相當不滿,有評論認為這凸顯了中國在處理退役軍人的安置上有問題,而且今年將完成習近平指示裁軍的目標,因而引起的抗議衝突將會不斷發生。
中國目前面臨巨大的挑戰,無論是過去經濟後發優勢所帶來的發展榮景,抑或經濟增長趨緩後官方認證下的經濟新常態,中國政府為了防止社會動盪,以維穩之名強加社會控制,其背後最終目的在於中共政權的穩定。當然,尤其是中國,社會的脈動是否容易受到政府權力的完全控制?這是值得長期深入觀察與追蹤的議題;只是,近年來,習近平大刀闊斧進行黨政改革,據傳有各種勢力暗流正準備反撲,經濟下滑與社會抗爭將加劇對習核心運作的挑戰,更會對十九大前完成黨政權力改組蒙上不確定的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