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能擁有幸福嗎?《海岸村恰恰恰》幸福原來這麼簡單!

生活品味

(讀者投書-作者為中華醫事科技大學助理教授林玫玲。本文不代表《信媒體》立場)

今夏最療癒的韓劇《海岸村恰恰恰》,至今仍在Netflix台灣排行榜高居不下。首爾女牙醫尹惠珍(申敏兒飾)因緣際會下,在青湖畔的小村莊公辰邂逅打工仔洪斗植(金宣虎飾)。此劇以惠珍與斗植的愛情故事為主線,探討親情、友情、城鄉差距、獨居老人等課題,讓觀眾重新思考「幸福人生」的定義。

當冷漠的尹惠珍遇到熱情的洪班長

首集開始,以兩段情節勾勒尹惠珍的個性。清晨,她在街道慢跑,自信而有活力。當教練帶領幾位年輕學生從她身旁經過時,她奮力邁開腳步,往前奔跑。她就是個不服輸的人。當她在電梯遇見住在同一層樓的大嬸時,面對大嬸的熱情,顯得彆扭。電梯門打開,才知兩人是鄰居。當大嬸瞥見惠珍門外的外食,想給她一些自己做的小菜時,惠珍的第一個反應是婉拒。她總習慣跟人保持距離。

一直以來,以「不要管別人閒事,管好我自己」為座右銘的惠珍,因行醫理念跟李敏英院長不合,憤而辭職,加上在社群網揭發她向病患敲竹槓一事,成為牙醫界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就這樣,來到小時候跟父母有著回憶的公辰,並在這裡開了牙科。

初到公辰的惠珍,覺得這裡的一切跟自己格格不入。在她眼中,公辰是鄉下地方,沒有她喜歡的咖啡味和高級洗髮精。她不喜歡魚腥味,不喜歡坎離奶奶用手包東西給她吃,不喜歡灰塵飛揚下煮出來的辣牛肉湯,更不喜歡有人熱絡地跟她攀談。

劇中的靈魂人物洪斗植,村民都稱他「洪班長」。任何疑難雜症,只要找他,就能迎刃而解。斗植6歲,父母離世,從此跟爺爺相依為命。國中時,爺爺也離他而去。斗植不說敬語,因為他認為人際關係是平等的。他的座右銘是「想工作的時候就工作,想玩樂就盡情玩樂。」人生哲學則是「手牽手,四海一家,大家都是朋友。」斗植喜歡人群,跟惠珍討厭與人相處的個性截然不同。

母親在惠珍很小的時候就過世,故養成惠珍獨立自主的性格。尹惠珍,正是南韓社會在工作上戰戰兢兢、努力為自己掙得一席之地的人物之縮影。她的冷漠,是現代人過度專注於工作而導致的弊病。編劇讓惠珍回到青山綠水環繞的公辰,就是想讓生活在忙碌城市、遺忘本心的她,重新感受大自然的美好。斗植和公辰村民的出現,喚醒她內心深處沉睡已久的溫情。

討厭別人越線的惠珍遇見愛管閒事的斗植,不僅療癒彼此傷痕累累的靈魂,而且體悟到所謂真正的幸福。

我還能擁有幸福嗎?

隨著斗植的秘密即將揭曉,輕鬆的節奏漸漸轉變為悲傷的氛圍。斗植珍藏的西裝外套、老是做惡夢、求助於精神科醫生等行徑,都令人懸念重重。那張全家福照片,讓真相呼之欲出。

此劇主要以順敘法,間以倒敘法側寫人物故事。過去的斗植穿著西裝外套,羞澀地問:「姐,妳看看,我穿這樣還行嗎?」女人回答:「嗯,很適合你耶!」接著,停格在女人跟斗植相視而笑的畫面。幾秒後,畫面回到現在,斗植看著衣櫥裡那件西裝外套,感嘆:「結果還是丟不了。」(第13集)這樣的剪輯,成功地讓人以為斗植的秘密跟逝去的戀情有關。

謎團如剝洋蔥般層層解開,終於明白斗植的傷慟跟正宇有關。正宇是斗植的大學學長,視斗植為親弟弟。因為正宇,斗植到YK資產管理擔任基金經紀人。當時在那裡當警衛的基勳,由於想改善家裡生活而投資斗植管理的基金。斗植管理的基金一向獲利很高,但後來發生班傑明控股事件,導致全球股價暴跌,基金慘賠。因為投資失利,基勳企圖自殺。得知基勳自殺的消息,斗植第一個念頭就是去看他。正宇認為斗植現在的狀態不好,故堅持由他來開車。途中發生車禍,正宇死了,斗植活下來。

這些年,斗植將基勳變成植物人、正宇過世等事,攬在自己身上。斗植自責當時如果抓住基勳求援的手,那麼悲劇就不會發生。他無法饒恕自己的是親手毀了正宇哥、善雅姐和夏朗一家人的幸福。外表陽光的斗植,總認為他就是所有愛他的人逝去之原因。

惠珍的出現,讓斗植瞥見幸福的可能;坎離的話,讓他知道自己也能擁有幸福。當坎離知道斗植跟惠珍有誤會時,要斗植好好把握這段緣分。她說:「我很高興你身邊有牙醫陪著,雖然幫助別人是很好,但你也要為自己而活。你幸福,我才會幸福,牙醫也才會幸福。公辰的人應該都這麼想。」斗植疑惑自己真的可以那樣嗎?坎離回答:「當然可以。你一直都汲汲營營地過日子,辛苦了。現在你就放下心來,過著安穩的日子吧!」(第14集)

一直活在後悔裡的斗植,終於卸下包袱,張開雙臂迎接幸福。

孩子長年不在身邊的坎離,儘管寂寞,仍覺得自己很幸福。她娓娓道來:「我吃過很多好吃的東西,看過很多美好的風景,也遇過很多好人。哪有什麼能比這更幸福的呢?我上過電視,還參加過歌唱比賽,還能像現在這樣跟你們聊天,多麼有意思啊!不只是這樣,今天,晚霞真是美麗,晚餐吃的魷魚也很好吃。好好看看你們的四周,就會發現處處都是珍貴的東西。我覺得每天的心情,都像是要去郊遊的前一天。」(第15集)在平凡卻雋永的幸福裡,坎離永遠闔上雙眼。

以溫暖擁抱孤單的靈魂

樸實溫馨的公辰,是村民之精神依歸。敬老宴上大家分享食物,猶如一家人。燈塔歌謠祭,更將村民的情誼凝聚到最高點。斗植爺爺的忌日,不只斗植記得,其他人也謹記在心。當大家陸續帶著食物走進斗植家時,令人動容。這一幕,跟惠珍在電梯遇見大嬸的態度迥然不同。住在首爾的惠珍與公辰村民之對比,一方面揭露城鄉差距的問題,另一方面直視現代人的心靈困境,即「疏離」或「疏離感」(alienation)。疏離使個體與真正自我產生嚴重分裂,導致人和人之間存在無法跨越的鴻溝,進而難以建立和諧的情感。

事實上,《海》劇隱含一個嚴肅的課題:孤單是人類亙古以來難以逃避之宿命。惠珍和斗植小時都失去親人,尤其是斗植,從國中開始,就是孤零零一個人。正宇車禍身亡,斗植曾想自殺,然而,就在尋死那一刻,接到坎離的簡訊。當時的斗植,早已忘記這個慈祥的奶奶,但這封錯字連篇的簡訊卻留住他。斗植雖然沒死,但也不知道怎麼活下去。

回到公辰,斗植把自己關在黑暗的空屋裡,卻老是有人來敲門。這些人什麼都沒問,只是拿東西給他吃、探望他,彷彿在照顧孤單的流浪貓,不經意地給他溫暖。突然有一天,開始拜託他幫忙,說廁所燈不亮了、洗衣機壞了、或者要他過去幫忙一下。就這樣,才有了現在的洪班長。是公辰人的溫暖,照亮灰心喪志的他。現在惠珍成為斗植的樹洞,傾聽他表達自己的痛苦。

愛說八卦、老是造謠的南淑,曾失去一個女兒。女兒病逝後,她失魂落魄了一年多,後來用女兒的名字捐款給兒童醫院以後,情況才好轉。所以,不管南淑怎麼鬧,村民還是慶幸她活著,只因為知道她很孤單。

永國的初戀情人楚熙,溫柔美麗、親切和善。她的再度出現,讓永國想重新追求她。隨著劇情發展,終於揭開楚熙隱藏15年的秘密,那就是她一直喜歡著華貞。她總記得華貞用鳳仙花汁幫她染指甲的情景。儘管如此,仍衷心希望華貞可以得到幸福。楚熙教導我們真正愛一個人,是讓對方擁有自己想要的幸福,而非自私地佔有。

允景、華貞、永國、楚熙都經歷過孤單,終因對方的理解而獲得溫暖。

我渴望人的花朵與果實

畢業於名牌牙科大學、作為雪白牙科最優秀的醫生,惠珍多少有菁英分子的優越感。當她覺得斗植可能喜歡她時,直覺地認為兩人不適合,因為社會地位不同。

朝夕相處下,惠珍其實已經喜歡上斗植,只是很難認同他的工作態度。得知斗植畢業於首爾大學工學院,更無法理解他為什麼要過這樣的打工生活?是否有穩定工作,成為惠珍選擇伴侶的條件之一,因此無法理解公辰人為何認為她配不上斗植?美善一針見血地指出愛情不能互相比較,因為它的本質在於心意。美善認為愛情很簡單,但惠珍選擇對象,卻什麼都要講究,如長相、身高、學歷、工作等。

大學時,惠珍曾跟康旭交往,因聽到康旭背後批評她的寒酸穿著而結束這段戀情。曾因外表被嫌棄的惠珍,現在成為嫌棄他人外在條件的人。事實上,惠珍的擇偶條件,不過是代表社會大眾對「好對象」的刻板觀念──擁有體面的外表、耀眼的學歷和值得尊敬的工作。

此劇以海邊的小村莊為背景,描繪公辰村民濃郁的人情味,主要在於揭櫫人與人的相處貴在真心。古諺「人之相識,貴在相知;人之相知,貴在知心。」指出交友之道在於交心。孟子更直言:「友也者,友其德也,不可以有挾也。」(〈萬章下〉)孟子所言,跟斗植在海岸邊吟誦的一句話:「我渴望人的花朵與果實」(《湖濱散記》),心意相通。人的花朵與果實,不是財富、地位、外表、學歷或家世,而是善良。

自恃社會地位高的惠珍,經歷一連串事件後,領悟到愛情的真諦。因為斗植,她放棄回首爾擔任臨床教授的機會;因為斗植,她願意留在這個小村莊,只希望他們的鞋子永遠並排在玄關;因為斗植,她明白除了金錢、成就,人生還有很多值得追求的東西,如愛、幸福、和平、夢想與自我實現。公辰人的溫暖,讓她願意喝下漫天灰塵裡煮出來的辣牛肉湯。只要跟斗植散散步、吹吹風,就是一種幸福。

惠珍終於全心擁抱只收基本工資、過著打工生涯的洪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