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漆和鳴生活工藝家 梁晊瑋

職人

「琴棋書畫」四藝自古被推崇為文人雅士必須學習的藝術,其中的「琴」,是中國最古老的樂器之一。詩人李白曾詠琴聲「客心洗流水,餘響入霜鐘」,悠揚的樂音不只洗滌人心,更會在腦海中餘音裊裊、不斷迴響。

收藏鳥籠開啟工藝之路

藏身在工廠林立的太平區巷弄中,梁晊瑋的工作室「漆道坊」,在今年獲得國立臺灣工藝研究發展中心頒發的「臺灣工藝之家」殊榮,肯定了他在漆藝與古琴斲琴工藝上的成就。出生南投埔里的梁晊瑋,7歲就舉家遷來太平定居。家中事業的關係,從小就對於修理模具或製圖這些工作耳濡目染,也必須使用色粉調色,奠定了梁晊瑋創意與美感的穩固基礎。

其實梁晊瑋大學念的是跟茶與陶相關的設計科系,會在27歲時向賴作明老師習漆,可說是對於美感本能的渴望。不同於其他追求時髦流行的年輕人,梁晊瑋年紀輕輕就有收藏古董鳥籠的雅緻,為了修復與保養鳥籠,特地回到埔里購買生漆,進而對漆的美產生了興趣,他請老闆推薦教導漆藝的老師,沒想到老闆告訴他:「你不是住臺中嗎?你們那邊東區建智街就有一位大師啦!」而這位大師便是賴作明。

恩師栽培造就不凡手藝

對於賴高山與賴作明兩位恩師的無私栽培,梁晊瑋銘記在心。賴高山曾將梁晊瑋的作品,帶到日本的明治神宮發表;賴作明則慷慨提供國際交流展的名額,要梁晊瑋帶學生出國,讓後生晚輩有更多曝光機會。梁晊瑋回憶,受過日本教育的兩位老師教學上都非常嚴格,但只要看到學生有所成就,總會紅了眼眶,不過依然忍住淚水,維持著老師的嚴肅形象。

「三分木,七分漆」漆是一張琴好壞的關鍵,當時年輕氣盛的梁晊瑋,原先對節奏緩慢溫吞的古琴不感興趣,但最後也因為漆,走進古琴的世界。學漆期間,有多位國內一線古琴家也在賴作明的課程中學習,梁晊瑋因而結識了啟蒙他古琴之路的單十六,與大方傳授要領的孫于涵兩位老師。道家與古琴可追溯很深的淵源,因此鑽研道學及堪輿的單十六,也擅長於古琴,師承丁承運河南中州薄邊合琴法。一開始,梁晊瑋替單十六修復從中國買回的古琴,久而久之對古琴逐漸產生感情,便開始和單十六學習製琴法。

重視師承傳統迸出創新

「工藝就在生活中」是梁晊瑋傳承漆藝與古琴的重點之一

梁晊瑋說,他的作品風格雖屬當代創作,但與斲琴一樣,二者依然是傳統工藝,因此師承非常重要。他將賴作明授予的漆功入琴,並遵循單十六與孫于涵的指導斲琴,此外梁晊瑋翻遍書籍文獻,也透過彈他人的琴開拓自己的「耳」界。製琴最困難的就是共鳴音響學,在琴胎槽腹製法上,梁晊瑋費盡苦心實驗鑽研,只為求得滿意的共鳴。好技術也得搭配好材料,梁晊瑋蒐集年代久遠的木材,如適合作為古琴底板的梓木,就常取自以前大戶人家樓地板,面板則多使用杉木或松木,常取自修築早期廟宇淘汰的大樑,而這些木料在他人眼裡,或許是待清除的廢棄物,但在梁晊瑋的眼中,這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寶。梁晊瑋說,這些木材就像是一位位長者,能賦予它們新的價值,讓他們能繼續歌詠歷史給我們聽,這就是斲琴師的浪漫吧。

為了提升琴的音質與供應傳承漆藝所需的大量熟漆,梁晊瑋花了8年時間研究,走訪許多中國省分、越南、日本,吸收各地煉漆技術並不停實驗,才成功達到想要的品質。要將生漆精煉為熟漆,需在一定溫度下反覆攪拌,過程既燜熱又耗時,同時也非常容易招致嚴重的過敏反應, 因此能煉漆且堅持者可說是少之又少。

煉漆環境既高溫又易誘發過敏,因此自行煉漆者相當少數。

2013年受邀到國立臺灣工藝研究發展中心駐館,為了傳遞「工藝之器‧人心之華」的理念,必須將工藝生活化這讓專注在漆畫與立體創作的梁晊瑋非常頭大,一開始他從南投聞名全國的茶發想,著手製作茶器。有天太太曾郁棻告訴他:「你的古琴就是生活工藝呀!」他才驚覺可將古琴帶入,結合為「工藝五感」的生活美學課程,一推廣便近8年。多數臺灣人沒有使用漆器的習慣,梁晊瑋在課程中,讓學員接觸漆所製作的茶器、碗筷與古琴等,把漆帶入一般民眾的生活,也意外將「漆道坊」的品牌形象逐漸建立起來。

孜孜薪傳漆藝古琴文化

梁晊瑋開設的斲琴研習班一期課程超過半年時間,每期近10位學員,因此授課至今已有80位左右學生,有數位結業至今都還有在製琴,其中更有學員在南投縣的玉山美術獎中獲得工藝類首獎,讓梁晊瑋備感光榮。除了工藝中心的課程,梁晊瑋也希望太平的工藝之家能使臺中市民有個了解漆藝與古琴的管道,未來他更夢想在太平的山間找一塊地種植漆樹,成立介紹漆文化的園區,讓更多人了解天然漆的奧妙。

10年前梁晊瑋其中一個孩子因為癌症離世,讓他走入人生低谷,當時不管做什麼都不順遂,連得了獎也依然被身邊的人認為沒有出息,還因漆強烈的味道搬家數次。但梁晊瑋並不灰心,持續創作, 妻子的支持與孩子的傳承,鼓舞著梁晊瑋走過人生低音區,奏出華美新篇章。今年臺中市政府文化局特別邀請他於下半年在臺中文學館研習講堂,舉辦「漆木新聲-梁晊瑋斲琴展」,展現他在古琴上的璀璨成就,請密切關注文化局及文學館訊息公告。

如同古琴上岳山與龍齦架起琴弦,梁晊瑋挑起漆藝及古琴文化傳承的重擔,漆的美層層疊疊,琴的美觸動心弦,美學早已融入梁晊瑋的生活中,未來他也將繼續推展「工藝就在生活中」的理念,讓美繼續在生活中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