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將俄烏戰爭帶進小學課堂 「貓老師」唐宇新教孩子用同理心看時事

教育

俄烏開戰已進入第13天,面對電視、網路上日日放送的戰事新聞和影像,你如何解釋給還不滿12歲的孩子理解?他做到了。他是花蓮縣源城國小老師唐宇新,他用人口增長和工業革命,教學生發揮同理心,認識俄羅斯入侵烏克蘭這件國際大事。

源城國小位於花蓮縣玉里鎮,距離最近的火車站2.2公里,屬於教育部定義的「非山非市」學校。全校學生不到50人,一個班的學生人數,用十根指頭就能算得出來。

從桃園、新北兩大都會區調職到花蓮,一個好山、好水、好清幽的地方,外號「貓老師」的唐宇新未曾澆熄熱忱,學生人數和他的熱情成反比。他不似多數教師一板一眼按著教科書逐字唸誦、或要學生抄下滿滿筆記,反而活用一身絕技,將最新發生的國際大事,以簡單有趣的方式引導學生認識。不論是俄烏戰爭這般嚴肅的新聞,或是他人對他的批評,他都能得心應手地化為教材,學生也總給予最熱情的回應。

教學風格活潑有趣,促學生踴躍回應

接受《信傳媒》專訪時,唐宇新笑得歡快。年近半百的他,談起教學來語氣像個孩子般興奮,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他的手舞足蹈。

「他們最愛吐槽我了。」唐宇新的笑聲透過電波傳來。他和年齡差距三輪的源城國小學生打成一片,學生喜歡找他討論問題、提出意見,他也總是耐心地一一給予回饋。從唐宇新在網路上分享的教學直播影片,看得出來學生人數儘管不多,課堂上卻個個都是活寶,老師問一句,學生回十句,無一不是搶著分享自己的看法,師生相處宛若好友般沒有界限。

而學生這麼喜歡他,也和他的教學風格相關。唐宇新善用各類時事,將其轉化為最佳教材,扣合學科進度的單元,透過一問一答,循序漸進地引導學生思考。而已經開戰近兩週的俄烏戰事,真假訊息漫天飛,他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讓孩子們認識國際局勢的機會。

社會科教科書上,「人口增減」的單元往往充斥大量數據和圖表,既無趣又死板。不過唐宇新跳脫教科書限制,從人口減少的死亡率,帶到戰爭議題。他問學生,什麼樣的事情會造成人口快速死亡?學生們舉一反三,張口就喊「戰爭!」更有人聯想到最近的俄烏戰爭。

用同理心看俄烏戰爭,學生透過網路熟知時事

「我們用的是同理的視角。」唐宇新平時便會將議題扣合進課程中,引導學生發揮聯想力,進而提出自己的見解。這個時候,他會認真聆聽學生想法,從中擷取正確的訊息予以強化。學生也很聰明,知道老師反問的內容可能就是有問題的。他強調,自己的目的並非詳細說明俄烏戰爭,而是將時事帶入課堂中,不僅不會落後課堂進度,也能教會學生運用同理心以及既有的知識、經驗,試著對戰爭議題感同身受。

例如在討論俄羅斯和烏克蘭的關係時,學生也會自動聯想到臺灣有個「壞鄰居」,有人覺得中國危險、也有人擔心俄羅斯飛彈打到臺灣來。儘管他們年紀尚小,但發達的網際網路讓他們的世界不再侷限於玉里鎮一隅,學生懂得利用3C產品自行蒐集資料,並非大人以為的那般無知。

唐宇新提到,其實學生的消息接收得相當快速且全面,如烏克蘭徵召18到60歲男性打仗的資訊還是學生自己提出來的,讓他相當驚奇。當唐宇新提問什麼年紀的人最容易在戰爭中死傷時,學生更能舉一反三地討論關於老、病、殘、嬰幼兒等年齡階層定義問題。

學生和唐宇新彷彿沒有年齡隔閡和身分界線,相處就像多年好友一般。(圖片來源/唐宇新提供)

善用網路接觸時事,遇到假訊息也來問他

唐宇新表示,源城國小的網路涵蓋率高,學生會自行攜帶手機,在課堂時間查詢資料。臺灣和西方媒體常以烏克蘭角度來觀察戰爭,但學生透過網路也會看到俄羅斯方的說法,例如俄羅斯政府欺騙人民是去烏克蘭「友誼性軍事演習」等。

除此之外,網路上最不缺乏的就是假消息。不過學生對唐宇新相當信賴,無論是自己收到的詐騙簡訊、或是家人間耳濡目染的錯誤資訊,學生經常會抱持懷疑來詢問他,他也提醒學生要對任何訊息抱持懷疑,不可盡信。

在四年級教室用人口成長談俄烏戰爭,六年級課堂上唐宇新則在工業革命時談及。他才剛說完俄羅斯是歐洲最後一個工業革命國家,立刻就有學生反映、主動談到俄烏戰爭,甚至提出國際上較缺乏的俄羅斯觀點,懷疑美中會不會聯合攻打臺灣等。除了替學生解答外,他還假裝扮演一顆飛彈,飛到學生身邊襲擊,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引導孩子思考、提問,把時間都投資給學生

源城國小平均一個班不到10人,學生個性迥異,唐宇新是怎麼做到讓每個學生都願意開口發表意見的?他爽朗笑道,當然也遇過害羞、內向的孩子,儘管想法豐富卻不願意開口,這時他會運用戲劇演出的方式,讓內向學生搭配活潑的孩子一同演出,讓學生嘗試開口。唐宇新提到,他曾到彰化進行示範教學,平時安靜的自閉症男孩卻反常地黏在他身邊說話,證明學生不是沒有想法,而是需要老師去引導他開口。

思考、反芻、吸收,最後消化成自己的想法後提出,唐宇新將國際大事納入課程,引導學生一再去思考,並利用既有的知識、經驗以及同理心,來判斷下一步該怎麼做,他稱這種教學為「沉浸式教學」。唐宇新積極鼓勵學生提出意見,即便說錯話也無妨,課程架構如何設計成為重點。

唐宇新指出,很多中、小學教師在提及俄烏戰爭時,會透過播放影片來說明、誘導討論,但內容無法跟課程扣合,成效低落。他舉例,有間幼兒園在課程上播放戰爭影片,反而導致學生身心受挫。若要將國際新聞代入到課程中,須更縝密地去做整體規劃。他認為,其實只要教師願意把時間投資在學生身上,而不是一空閒就看股票和房市、到處演說,相信課程也會用心許多。

儘管源城國小屬教育部定義的「非山非市」偏遠學校,但唐宇新不希望學生也因而自定義為「弱勢」,更盛讚他們發表想法和寫作文章的能力早已勝過都會區學生,他還會用社群軟體來分享學生作品,藉由按讚數和留言數協助學生建立自信心。唐宇新說,課文是死的、進度也是死的,但學生可以以歷史為借鏡,將課程中學到的知識運用在自己身上,他只是扮演橋樑而已。

盼學生都遇到「藍仙女」,唐宇新揭教學秘訣:不要臉

已經從事教職24年的唐宇新,為何可以一路維持活潑熱情的方式,從來不喊累?他笑著說,最基本的信念就是維持初衷。很多教師在受邀講課、研習的過程中迷失自我,離開學校就不再回來,但他發現學生其實對這種「沉浸式教學」有所期待。很多老師習慣以自我中心去教學,考試、抄筆記都只是複製老師自己,然而教學真正的重心是學生。「我不希望我的學生變成小木偶。」他說:「我希望他們都可以遇到藍仙女。」

異於常態的教學方式,也總會引來外界批評、指責,唐宇新強調,最重要的就是要維持「拿出勇氣、不要臉」兩種信念。只要確定自己立場沒有錯,不須在意其他人無謂的批評,堅守住自己的立場,這樣就能活得好好的。「我的勇氣來自於不要臉。」他打趣道。

六年級學生用電腦翻譯打氣話語,製作卡片送給烏克蘭人。(圖片來源/唐宇新提供)

運用科技製作打氣卡片,師生互動就像朋友

唐宇新的兩名六年級女學生像隻快樂的小鳥,嘰嘰喳喳、毫不怕生。好奇問她們對俄烏戰爭的看法是什麼?女孩說俄羅斯和烏克蘭政府都有問題,俄羅斯政府還告訴人民「這只是友誼性的軍事演習」,但人民根本不想打,結論精闢。她們受訪時才剛結束唐宇新的課程,利用網路將一段打氣的話語翻譯成烏克蘭文,再以小畫家進行美術製作,一張暖心的打氣卡片就完成了。

上課鐘響,唐宇新趕女孩們去上課,她們依依不捨地離開,因為實在太喜歡他有趣的教學方式。唐宇新表示,他會將這些卡片放上自己開設的元宇宙展場,歡迎外界一同觀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