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小農》他們正在為減碳盡一份心力 台灣多元族群縮影 6位種碳小農的故事

努力小農

經過了9個月的籌劃與溝通,「小農種碳」計劃啟動與小農簽約,這是台灣小農參與國際自願性減碳認證和交易的第一步。

「認證」在許多人的印象中是神秘而複雜困難的,從產品認證,管理系統認證(如ISO 9000, ISO 14000),有機認證,HACCP認證,…… 族繁不及備載,而認證的過程、場景諱莫如深,神神道道的,今天要把國際目前最複雜的減碳標準、方法學應用到複雜、不確定度高,既小又分散,單位利益極低的氣候行動認證,在台灣是極不可能發生的。

然而,目前已有6位小農已經決定率先「吃螃蟹」,參與農業減碳的行動,與碳信用專案開發商天地和氣有限公司簽訂委託契約,授權該公司為他們進行減碳規劃、實施、驗證、交易等工作,而他們非但不用付費,在每年碳信用被國際認證機構承認後,即可收取每噸減碳額10美元的回報,和未來碳額度售出後獲利的50%分潤;雖然這只是一筆極小的收入,但是可以為他們的產品、商譽創造極大的附加價值,因為除了碳信用的認證外,小農更可獲得至少3項聯合國永續發展目標(SDGs,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總共17項的影響力評估認證。

種碳,雖小道亦小有可觀

小農種碳,是專為小農設計,參與國際氣候行動與認證的機制,按照聯合國清潔發展機制,和國際民間減碳標準、認證機構黃金標準(Gold Standard)的農業相關標準、要求而開發的專案,初期階段,我們以水稻、雜糧為產品標的,依據①犁田方式 – 增加土壤有機碳,②水管理 – 減少水田的甲烷排放,③接種根瘤菌禾豆輪作 – 減少氧化亞氮,以及④生質能應用等4種方法學為基礎,使用「努力小農 App」作為手機記錄,公開見證的方式,透明揭露種碳過程,充分的證據力取得國際認證。

小農的耕作面積小,產品多樣化,先天上就優於工業化、大規模的大農場,也因經濟規模小,資金少,難以在市場上競爭。

在眾多的淨零、減碳方法中,農業是其中最困難的,特別是小農,因為農業多屬弱勢族群,所面對的都是自然、生物性的變數,例如土地,天災、氣候變化,病蟲害,市場需求,再加上肥料、農藥,以及政府法規等,農業不可能按計劃生產、作息,這是認證的惡夢。

小農種碳同時對標「聯合國17項永續發展目標」。

「努力小農 App」利用人手一支的智慧手機,小農只要拍照工作情況、打卡說明工作內容使用資材,再上傳雲端,即可運用大數據、雲端計算,幫小農匯整出無可竄改的真實工作紀錄,小農只要按他們原來的生產節奏,進行減碳的行為或資材變更,我們即可算出其減碳的「額外性」,完成國際認證的要求。

多樣性的小農

唐嚴漢(亞曼)在台北市北投紗帽山「野蔓園」從事樸門永續農業18年,有兩小片輪作的水田,總共只有3百坪,抱著一試的心態,加入了種碳的行列。即使以自然耕作的方式進行多年,但是仍有改進之處,例如耕田的淹水時間應該還可以縮短,以減少甲烷的排放。

有機物質在無氧環境下,細菌發酵產生甲烷,排放到大氣中,水稻種植的長時間淹水(湛水),使得田裡的細菌在無氧環境,而產生甲烷。在所有的農產品中,水稻產生的甲烷數量可觀,再加上甲烷的溫室效應是二氧化碳的30倍,一噸甲烷等於30噸的二氧化碳。然而稻米提供人類食物熱量來源比其他作物更多,是重要的食物來源,如何降低水稻田的甲烷,成了熱門的農業減碳專案課題。

從事樸門生活方式的唐嚴(亞曼)率先響應小農種碳。

在花蓮玉里、台東富里交界,是花東縱谷米倉的核心地帶,參加花東光合菌班的玉里邱垂泉和富里青農蘇俊龍在玉里一家路邊咖啡館和我見面,討論他們如何參與小農種碳,也認為做好稻田湛水管理,是一個可行的減碳方法。但再仔細討論,發現更有趣的現象。

邱垂泉想加入減碳,是希望建立好一個生產環境,讓他在宜蘭習農的兒子接班。青農蘇俊龍則是想要證明,換一換父親固有的傳統農法,走向有機、減少對環境的衝擊。

邱垂泉的田是沙土型的,土壤有機質較低,保水性差,需要湛水的時間長,而蘇俊龍的田則是有機質較多的黏土,保水性佳,需要湛水的時間短。台灣不大,玉里、富里距離不遠,竟有如此差異,始料未及。未來他們將採取不同的減水、水管理策略,來達到減少湛水、減少甲烷之路。

花蓮玉里邱垂泉和台東富里蘇俊龍拔得小農種碳頭香,簽約成為種碳小農。

湛水,雜草,福壽螺

再從玉里走玉長公路,到長濱,沿美麗的11號濱海公路,往南到台東成功八嗡嗡村,訪問一郎米高世一,在山坡上可以眺望太平洋,景色怡人,他也是返鄉小農,種了十年的米,在花東一帶,米價好,大多種兩季,而高世一僅種一季,不想讓他的田「太累」,他也為田中的水頭痛不已,因為放不放水實在是兩難,放水是為了秧苗,也可以抑制雜草,但是也引來了福壽螺,他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撿福壽螺和拔草。

這也是個有趣的矛盾,如果使用除草劑,不用長時間湛水,沒有了水,福壽螺就少了,但是除草劑危害土壤的微生物,降低土壤固碳能力,這是一個難解的方程式。

為了殺福壽螺,有機種植農民會使用有機資材苦茶粕,來消滅福壽螺,因為苦茶粕有生物皂鹼,可以破壞福壽螺的粘液,殺死福壽螺,但這一來也害到了蚯蚓,高世一又不想用苦茶粕。

台東成功八嗡嗡海邊的農夫高世一返鄉10年堅持友善環境耕作,也參與小農種碳。

不過高世一還是很有信心可以再減少湛水的時間,所以高世一也加入了減碳行列。

鹿野鄉的陳孝維,原是台中人,是職業軍人,退伍娶了鹿野布農族的太太,就落戶在鹿野務農,以種有機蔬菜,供應台東國民中小學為主,也種了一些米,他自己負責耕作和管理的5甲田地,也加入了「小農種碳」的隊伍,嘗試這項新鮮的計劃。

從台東海端鄉初來國小退休的校長林永輝也爽快的加入「小農種碳」,他的田還不到一甲,他認為參與減碳工作雖然能夠減的量不多,但是能夠讓自己接觸學習新事務,也可以為減碳盡一分心力,是非常有意義的。

台東池上小農林永輝,退休國小校長,希望親身參與小農種碳,深化環境教育。

台灣多元族群的小農逆襲

6位小農,不同的背景,不同的土地,不同的經歷、故事,原住民、客家、閩南、外省,彷彿是台灣多元族群的縮影,在2022年5月初,不約而同啟動了小農種碳的行動。如果這些只有幾分地,到幾甲地的小農都能盡心盡力的在自己工作(耕作)範圍內,減少碳排放量,這將是最佳減碳的實施典範。

花蓮農改場利用「滿江紅」固氮、固碳,可發展成為台灣特色的減碳利器。

減少稻田甲烷的方法還有很多,包括魚菜共生,花蓮農改場也在推廣使用傳統的綠肥「滿江紅」作為固氮與固碳的植物,也是很好的做法。可惜在目前尚未列入國際認證的方法學,未來台灣一定可以發展出不少農業減碳方法,供世界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