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習會:完美的賽局典範教案

國際政治

在賽局博弈理論中,創造合作性賽局的基礎很重要的一步,是找出對同一件事情雙方的保留價值差異,進而創造彼此對話與交易的空間。

習近平對川習會期待的尷尬與矛盾,是自川普上任以來就已經被美方智庫的賽局高手們算計的困局。

首先,川普一上任就運用對美方實質上沒有多大影響力的與蔡英文通話,完全觸動北京政權敏感的痛點,瞬間拉高中國對美國雙邊對話的實質需求與期待。原本中國以為可以就南海問題作為和美方對話交涉的主戰場,於是在川普上任之初,中國的區域外交重點完全放在與菲律賓的對話與金援拉攏上,甚至期望以此槓桿看似忽然升溫的美台關係。

但是川普政府完全沒有想在南海議題上與中國升高區域衝突,或是在菲律賓的外交立場上與中國爭先加碼的意圖。甚至在台灣議題上,在蔡英文的低調配合下也沒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反而在南韓政局因為醜聞案紛亂之際,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通過並展開在南韓的薩德反飛彈系統。而這段期間當中北朝鮮的飛彈試射與金正男的被刺殺,更不排除是美國與北朝鮮在表面敵對下的隱性勾結,凸顯了北朝鮮與美國在朝鮮半島脫中立場上階段性的一致利益。

值得!習用70萬美工作機會換得電視機前億萬中國人的民族尊嚴

對貿然煽起反南韓的民粹,卻又糾結猶豫與北朝鮮的關係,幾乎同時失掉朝鮮半島外交優勢的北京政府而言,這不知如何收拾的困局又得不到俄國的明顯支持。即便三月份北京兩會四平八穩的如習近平的安排下落幕,但遲遲未能在川普政府上任後確認美中關係的基調,卻也一直是北京政府心中放不下的一塊大石頭。

總算在外交老臣楊潔篪親自赴美搭上川普女婿的這條線之後,川習會一如預期的迅速被安排。但是中方事先忐忑不安的一個點,顯然是去年在杭州舉辦的G20當中給歐巴馬穿小鞋的這事,霸氣的川普總統會如何回應。而這個回應的動作與中方的應對,又將在中國內部引起什麼樣的軒然大波。特別是川普刻意捨白宮而選在海湖莊園作為此次會面的地點,對於依然執著於外交儀節的北京政府與中國官媒而言,相較於日本與德國首相在川普上任後的白宮正式會談,這海湖莊園之約已經是個難以接受卻又不能拒絕的選項。

川普外孫女的茉莉花與中國詩詞,讓無數的中國人民為之興奮激昂,中國官媒更不斷以「川普對習近平獻上大禮」解讀之。顯然川普幕僚們對於民族主義的內部壓力作為中國外交政策的弱點這個環節知之甚深。況且對習近平而言,堅持反貪腐下對中國內部政治壓力的化解,依然是習近平個人的首要選項。用70萬個美國工作機會換得電視機面前億萬中國人的民族尊嚴,這怎麼樣也是個划算交易。

而在杯觥交錯中射向敘利亞的那59枚戰斧巡弋飛彈,就完全是出乎中方意料之外的高招。一個美國放任了6年不曾實際積極介入的區域衝突,卻在川習會當中成了最主要的重點。在敘利亞兒童遭受化學武器攻擊的影片在社群媒體上廣為流傳的三天後,選擇遠離人口稠密區的軍事設施進行攻擊,不但取得了人道主義的制高點,而且大幅減少了美國在未經聯合國安理會正式程序即片面採取武力攻擊的爭議。

北京心中的另一塊大石頭:川普時代中俄關係轉變?

更重要的是,美國整個國安團隊與軍事指揮體系在川習會期間的運作,完全和日本首相訪美恰遇北朝鮮試射飛彈時,川普國安團隊在社群媒體上非正式所流傳的手忙腳亂照片相反。這次行動的低調,保密,果決與效率,完全無法與幾個星期前川普團隊帶給世人的印象相提並論。而當海湖莊園的晚宴結束,習近平成為美國最後一位通知敘利亞軍事行動的國家領袖時,這震懾力早已經遠遠超越任何外交儀節上枝微末節的角力,而是誰是世界霸主的格局高下立判。

另一個重點是,如果真如美國五角大廈所言,美國在軍事行動前曾經通知俄國部隊撤離敘利亞軍事基地,而俄國並未即時將美國攻擊敘利亞的這個重大情報轉知正在美國訪問的習近平,那麼中俄之間的傳統邦誼是不是在川普時代依然可以被中國政府所期待,這才是川普要丟進習近平心中的另一顆大石頭。

接下來,在美國旋即宣布對敘利亞是「一次性攻擊」,坐實這整個事件是川習會的主菜,敘利亞議題仍然實質交予俄國勢力主導的回應之後,美國卡爾文森號航母戰鬥群駛往東北亞。這升高區域對峙的意圖絕非美國試圖攻擊北朝鮮,畢竟59枚戰斧飛彈攻擊敘利亞和在朝鮮半島發動軍事衝突完全是不可相擬的兩回事。但是可以期待的是,北朝鮮是不是會順勢演一場「脫中親俄」的戲碼,讓北朝鮮衝突可以在各方的最佳替代方案(BATNA, best alternative to a negotiated agreement)下順利落幕,而在這當中北京政府究竟該如何取捨,才是考驗習近平與北京政府智囊的下一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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