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為：
坎帕尼拉（Edoardo Campanella），美國哈佛大學甘迺迪學院（Kennedy School）莫撒瓦─拉瑪尼商業與政府中心（Mossavar-Rahmani Center for Business and Government）資深研究員。
他最近著作是與前義大利外交部副部長達蘇（Marta Dassu）合寫的《盎格魯鄉愁：斷裂世界的情緒政治》（Anglo Nostalgia）。
歐洲終於能鬆一口氣，但只是暫時鬆一口氣。由於這個冬天溫暖非常，加上多元化供應源、削減消費量等精心計畫的戰略，整個歐洲大陸免於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可能爆發的災難性能源危機。歐洲還有6成天然氣儲備尚未動用（比過去同一時期平均水準高出10個百分點），作為市場指標的荷蘭TTF天然氣期貨價格已自去（2022）年8月高峰降低逾85%，從每兆瓦時（MWh）340歐元（約為360美元）降至不到50歐元。
然而，千萬別因走運就得意洋洋。未來幾個月天然氣價格仍有可能大幅重新定價，嚴重衝擊企業和家庭的能源帳單。隨著夏季來臨，歐洲天然氣市場緊張恐更為明顯，價格可能漲回每兆瓦時100歐元甚至更高。同時，歐洲中央銀行（European Central Bank）和通膨的戰鬥還沒結束。（編按：2月歐元區通膨率8.5%高於預期，歐洲央行總裁拉加德表示，3月及其後還會繼續升息。）
暖冬救了歐洲
儘管歐洲的能源狀況相當複雜，我們仍能透過一些相對簡單的計算來理解它。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之前，歐洲每年的天然氣消費量略低於5000億立方公尺。而目前（異常高的）庫存量、區域自產量、天然氣和液化天然氣（LNG）進口量（包含俄羅斯來源），三者加總共4400億立方公尺。因此，歐洲必須削減天然氣用量，或者再進口600億立方公尺LNG以填補需求缺口。
然而這樣的戰略是知易行難。儘管2022年歐洲確實成功將天然氣消費量減至4300億立方公尺左右（比2021年水準少13%），扮演關鍵角色的卻是反常的溫暖氣候，而且各國之間差異甚大。原本就沒進口多少俄國天然氣的西班牙僅適度削減用量，法國和義大利削減幅度低於歐洲平均水準，相形之下德國、荷蘭大幅減少消費量，與2021年相比少了約20%。
歐洲、中國競逐能源將推高天然氣價格
假設今（2023）年冬天的氣候模式恢復到相對正常的狀態，歐洲各國必須在2021年基礎上削減10%天然氣消費，以確保總用量低於4500億立方公尺。雖然歐盟去（2022）年設定的自願削減目標是15%，若非氣候異常，這個目標是無法實現的，10%這個目標值要現實得多。
化工、金屬和玻璃等天然氣密集產業將得削減部分用量，經歷2022年延續下來的一些陣痛。同時，歐洲企業和家庭可能會繼續採取謹慎的節能措施，強制規定消費上限（例如住宅暖氣）也可能繼續實施。如此一來便能填補600億立方公尺缺口中的500億立方公尺。
剩下的100億立方公尺，需要歐洲自全球供應商進口更多LNG。根據國際能源總署（IEA），2023年全球LNG產量預計將增加約230億立方公尺。這代表歐洲必須掌握幾乎一半的增加量才行。由於歐洲將與復甦中的亞洲經濟體──尤其是中國──展開激烈競爭，對LNG的需求將推高TTF天然氣期貨價格當前水準，可能至少到每兆瓦時80歐元。
如果俄完全停止對歐出口能源...
一旦俄羅斯天然氣和LNG完全停止出口至歐洲──這種狀況仍很有可能發生──那麼情況將變得更具挑戰性。總體而言，俄國對歐輸氣量目前約為450億立方公尺（僅為戰前水準的20%）。加上前述的100億立方公尺缺口，供應短少將造成約550億立方公尺的缺口，這是全球LNG供應預期增加量的兩倍多。由於俄羅斯天然氣只有一小部分能從歐洲轉移至國際市場，全球LNG市場將陷入嚴重供應不足。在此情況下，TTF天然氣期貨價格將漲到每兆瓦時100歐元以上，這是戰前價格十倍有餘，政府甚至可能得實施配給制。
然而，就算能獲得足夠的全球LNG供應，歐洲也缺乏必要的再氣化能力。在上述極端情況下，歐洲得處理1900億立方公尺的LNG，但目前他的氣化量能只有約1570億立方公尺（不過現在歐洲正在建設更多相關設施）。當然，如果用量削減幅度低於10%，天然氣短缺將顯著增加，造成更強烈的漲價壓力。
除非辦到「這2件事」歐洲仍依賴俄天然氣
不過，歐洲天然氣價格不太可能超過每兆瓦時200歐元。除了歐盟設下每兆瓦時180歐元的價格上限外，還有三個原因：首先，去（2022）年價格高漲某種程度上是由於歐洲對這空前衝擊缺乏準備。與前一年相比，現在歐洲更有能力應對天然氣短缺。其次，歐盟聯合採購天然氣將有助控制價格，畢竟歐盟作為全球最大單一市場其談判力量相當強大。
第三，歐盟正在為LNG合約制定自己的價格基準。目前歐洲的LNG價格與TTF期貨價格掛鉤，而後者會直接受輸往歐洲大陸的天然氣中斷與否影響。新基準能使歐洲的LNG價格更能反映全球LNG市場的動態，而非由管道輸送而來的天然氣決定。
雖然俄羅斯作為天然氣供應國，對歐洲的重要性已大幅降低，然而在歐洲提升再氣化能力或者替代能源到位之前，俄國天然氣仍對維持歐洲市場供需平衡至關重要。與幾年前相比，LNG在歐洲能源組合中無疑扮演更加關鍵的角色，但LNG能提供的緩解仍是有限。為了避免今年冬天出現能源危機，削減天然氣消費量，以及建立應對供應極端低下的團結機制仍有其必要。
註：本文之中文翻譯由Project Syndicate提供，再經《信傳媒》洪培英編輯校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