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崑玉特稿》喝酒出大事? 閒話家常聊「斷片」

社會議題

某「親藍名嘴」性騷擾去「親」人家的嘴,都到律師樓寫了切結書,事發之後卻辯稱自己「斷片」。身為一個戒酒二十年卻出入酒場二十年的職業酒後EMT,就來分享一下各種「斷片」的故事。

真實的斷片

最常見也最嚴重的斷片,是喝到完全不醒人事,全身癱軟,不管怎麼呼叫或拍打都沒有反應。曾經有人號稱千杯不醉,KTV散場的時候卻發現「人咧?」「剛有看他進去上洗手間。」但一群人等了十分鐘還沒看到人出來,廁所門又反鎖,怎麼叫都沒反應。

還好現場有退下來的條子哥懂得門道,掏出一個十元硬幣,往沒鑰匙孔的喇叭鎖上一頂一轉,門就開了。眾人眼見這位仁兄褲子脫一半,坐在地上,整個頭伸進去性侵馬桶。於是清理的清理,穿褲的穿褲,有人抓著皮帶勾著肩,有人托著屁股頂著腰,像在烏東戰場上拖傷兵一樣,亦步亦趨的把他送上計程車,還得有兩個人陪著拉他上樓。

聽說,此公應該是酒醉慣犯,計程車一到門口,管理員馬上從櫃檯後方推出一張有輪子有扶手的辦公椅,眾人七手八腳把他弄上椅子坐著,兩條腿再盤起來插在座墊與屁股中間,活像推個摔斷頭的神像一樣推進電梯,才好不容易把他老人家安全送到家。第二天,他啥也不記得,連上廁所都不記得,這是「真實的斷片」。

意志堅強的酒國英雄

倒也不是每個酒國英雄都像他那麼弱,有些人意志力可堅強的咧!三十年前還沒有酒駕禁令的時代,某學長在河邊餐廳喝到翻,堅持要自己開車回家。「沒問題,我可以!」這麼一保證大家也不好逼他。

就看他一搖一晃的向車子走去,目送他的車子從車格中穩健的開出來上路,想說這麼難的動作都能完成,應該沒問題了吧?第二天他晚了點上班,說是忘了車子停那了,有請警察幫忙找。然後便跟昨晚同桌同事大談「昨晚的雨好大啊!路都看不清楚。」同事們全都一頭霧水,昨晚月明星稀,那來的雨啊!到中午,車找到了,打開車門一看全傻眼了。整個前窗玻璃上都是嘔吐物,難怪他說雨好大,雨刷怎麼刷都看不清楚,一直開到河堤邊看到牆,才知道自己走錯了方向,掉頭再開回家。

像我們這種近百公斤胖子要是喝到斷片,下場通常是很慘的,因為沒人搬得動,出動8人標準保鑣小隊也沒用,因為軟爛身驅沒有著力點,只能商請店家找幾張椅子給他睡。但這是很危險的,好幾位長官、朋友都是在這種睡夢中被嘔吐物噎到而過世的。

最經典的,是某個胖子喝到爛醉,老酒友知道他家在哪?於是坐車載他回去。到了公寓樓下,不知他住那樓,於是便大喊:「大嫂,XXX喝醉了!」只見三樓陽台燈亮,一個小女生探頭出來,半歪頭大喊:「媽,把拔又喝醉了!」接著便見樓梯燈亮,老婆小孩個個手持肩扛各種裝備下樓。一分鐘內樓下門口便鋪好一張草席,墊好一個枕頭,把人放上去,再給他蓋條薄被。胖子身旁靠車道方向放著一張椅子,椅背上還插好兩枝香。幹嘛插香呢?因為怕車撞到。

第二天清晨,胖子半夢半醒間覺得有點涼,於是抓了草席裹一裹,不久便聽到老頭兒老太太唸唸有詞的聲音,還一直夾雜著!「揪可憐喔!」之類的嘆息。胖子以為發生啥事,猛地驚醒坐起,嚇得老頭老太拔腿狂奔。原來是他們以為有人路倒棄屍,沒想到遇見屍變殭屍。這位胖爺不記得昨晚怎麼回到家的,但因是累犯,早已熟悉家人的標準作業程序,因此見怪不怪,只是嚇到早起路人,有點不好意思。

酒後亂性是故意的侵犯

不論那種「斷片」,對於時間、空間、事件的連結應該都是錯置的,應該都不會記得自己叫的Uber快到了。仍有這麼清楚的時間感,應該就還沒「斷片」。所以,拜託,錯了就承認錯了,不要拿這種說詞來幫自己狡辯脫罪。混過酒桌的人,都知道「斷片」的人,大概會有什麼樣的行為模式和語言模式?藉酒裝瘋、酒後亂性、與真正斷片失憶,多數人是看得出來的,甚至聽故事用聽的就可以判斷出來真實狀況,這種說詞唬不過去的。

我一直不懂,喝酒佐餐本來是件愉快的事,為什麼一定要喝到爛醉如泥,不醒人事,那樣有比較快樂嗎?的確,有人會追酒,但酒量好就算了,酒量不好也可以就地路倒,我就認識幾個別號「三巡」、「五味」的酒咖,吃飯喝酒從沒有看過第四道菜,通常第三道菜上來前就趴下了。這也不錯,起碼人畜無害。我一直不能理解,怎會有那麼多人把酒後亂性當作一種常態?一種脫詞?一種毛手毛腳也可以「醉後不罰」的理由?那絕不是不小心,而是一種「故意」的侵犯,不只需要道歉,更應予以處罰。

喝酒考驗的不只是酒量,還有自制力

其實,喝醉酒的男人女人,都是很噁心的。那口中呼出的氣味,混雜了酒精、食物、和胃酸,氣味堪比硫磺,怎會有什麼情趣加分?喝醉後有人愛哭,有人愛笑,有人瘋顛,有人愛盧,那都算正常的能量釋放。唯獨毛手毛腳這種,講不聽我就先喝三杯高梁,一拳朝他肚子上捶到他吐,簡單明瞭,醒酒功能滿分。就算報警,也只能說是酒後鬥毆,關一晚上就完事了。

這些MeToo事件的延燒,不見得是件壞事,起碼把潛藏台灣社會多年的性騷慣性與酒國文化清一清,把那些不正常的潛規則給正常化一點。以後遇到有人追酒接近失控,可以參考一下我的辦法:就在旁邊嘴技螺旋槳飛機噪音,提醒他:「神風特攻隊要上天了!」等下失控墜海或是撞機斷片,可別怨旁邊的人沒提醒你。而喝酒這事,不但考驗酒量,更考驗酒品,考驗每個人的自制力。凡事都該有個邊界,有點節制,這樣就不會有人不舒服了,也不必跑律師樓了,不是嗎?

《信傳媒》 提醒您,飲酒過量,有害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