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賸餘還是債留子孫？ 從特別預算兩個爭議 看藍綠白到底在吵什麼？

在野黨近日猛攻政府財政紀律問題，包含特別預算常態化、用中央政府總預算賸餘掩蓋大負債等等，不僅國民黨、民眾黨狂開記者會，部會澄清新聞更是滿天飛。在兩方攻防不斷的情況下，《信傳媒》抽絲剝繭兩造存在的２樣爭議，將財政部澄清說法及審計部總決算報告統整後真實呈現，讓關心政府財政紀律的民眾除了看清政治人物在吵些甚麼，也進一步了解政府財政狀況真實樣貌。

在野黨近日不斷抨擊中央政府財政問題。圖為國民黨召開記者會批評民進黨政府將特別預算常態化。（攝影／李海琪）

現況：現在吵在甚麼？

國民黨不斷召開記者會，指出中央政府忽略花費總金額逾2兆５千億元的特別預算部分，根本是在「做假帳」，實際上舉債金額應該加上至少2兆；民眾黨主席柯文哲曾在其「國家打詐隊」影片中認為，中央政府利用特別預算減少歲出，以達到收支平衡的假象。

到底2兆5千億這個數字從何而來？

根據行政院主計總處特別預算報告，以下為蔡政府任內各特別預算及其總預算數額   （單位：億元）

圖一）預算法符合項目為製表人自行判斷，行政院未對各項特別預算案提供為預算法哪一項條件通過；兩項國防特別預算外界對於是否符合「緊急」各有說法；流域計畫102年度（非蔡政府時期）即通過。（製表／李海琪）（資料來源／行政院主計處）

那怎麼可能中央政府舉債才增加4千多億？

根據財政部國庫署中央政府債務資料與國庫署國債鐘顯示，105年5月20號時，中央政府債務長期未償餘額5兆3988億（未含1年以下短期）。截至今年7月31日止，債務長期未償餘額5兆8338億元。七年左右，中央政府債務的確總額增加4350億，增額為約8％。

因為這4千多億，一直被質疑「作假帳」的財政部回應，特別預算是依照計畫多採分年或分期編列，並不是一次舉債這麼多，還補充，從中央政府總決算之賸餘也會撥出部分執行債務還本。

以中央海空戰力提升計畫為例（見下圖），計畫實施年度為111至115，預算數總共為2472億，然實際已經編列的金額只有111年度的480億，剩下的待編列金額還沒真的花出去，最後也就不會出現在中央政府債務資料中，因為根本不算實際債務。

圖二）根據收支簡明，戰力提升特別預算目前實際編列為111年度，須舉債480億，剩下年度尚待編列。（圖片來源／截自行政院主計總處）

由此可知，在野黨口口聲聲說的2億5千萬，其實是將尚未編列的特別預算數也加了進去；但是難道把已編列的特別預算合計進去，同樣也是中央政府說的「年年有賸餘」嗎？在揭曉答案之前，先來了解特別預算的多年爭議。

爭議一：預算法第83條，幫預算編列開了後門

特別預算是台灣的「特有種」財政制度，一種用來因應國家緊急重大事態時所編列的預算，與中央政府總預算分開作帳，所以如果要真正了解國家政府債務狀況到底如何，就必須把中央政府總預算（年度預算）與特別預算一起看。

而根據《預算法》第83條，條文中明訂只有在「國防緊急設施或戰爭」、「國家經濟重大變故」、「重大災變」及「不定期或數年一次之重大政事」，四種特殊情況下，行政院才得以在年度預算外，額外提出特別預算。

其中「不定期或數年一次之重大政事」過去便曾遭質疑可能會造成浮濫編列特別預算，但該條件仍被保留至今，也成為現在提到特別預算時，時常被認為是「開後門」的條件，前瞻基礎建設通過時也造成是否將期編入特別預算是合理的（見圖一）。

馬、扁政府時期用過此條件編列特別預算，蔡政府當然也有，從2020年監察院所發出的新聞稿就可以看出一二，「重大政事」此條件容易造成「特別預算常態化」的後果。

爭議二：單看中央政府總決算，政府的確有賸餘

根據審計部中央政府總結算審核報告，顯示111年度，歲入歲出相抵後，賸餘4992億元，收支賸餘3492億元，是連續第6年賸餘的佳績，6年總共賸餘逾1兆，此處是中央政府強調自己財政紀律優良、年年有賸餘的地方，並未說謊，不過蔡政府所說的年年賸餘，其實並不包含特別預算。

111年度，歲入歲出相抵後，賸餘4992億元，其中1500億固定還本。（圖片來源／審計部中央政府總決算審核報告）

但如果調出由財政部統計資料庫的「歲入歲出總表」，合計特別預算一起看，則可以發現，從蔡政府上任的105年度截止至111年，除了107、108和111年還有賸餘外，其實其他年度都轉成赤字。再簡單一點解釋，就算特別預算的確是分年、期編列，我們的財政也並非「年年有賸餘」，並且109年度後，歲出僅包含前瞻計畫2.3期，其餘特別決算為法定預算數，尚未列入。

圖四為財政部統計資料庫的歲入歲出總表，可看出各年度包含特別決算審定數之餘絀狀況。（圖片來源／截自歲入歲出總表）

整理下來，在野黨認為，將鉅額且未來可能會有的計畫預算數全編列進特別預算，並且對外宣稱年年賸餘、財政很健康，不僅是欺騙人民，更是無視財政紀律、將特別預算常態化，對未來財政造成不利影響。

執政黨則是回應，中央政府總決算的確是連6年賸餘，且截至目前為止中央政府長期債務只增加4千多億，現在的財政良好，受國際認證；至於特別預算多以分年或期編列，未來不一定真的花（執行）這麼多，但並未對於大量的特別預算案數進行回應。

顯示兩方話不對頻，一個在講未來、另一個回應現在如何，誰都聽不見對方，進而演變每周2、3場記者會以及記者會後多篇澄清新聞稿的混亂場面，嚴肅的財政問題淪為政治口水戰...。

專家：特別預算機制須檢討

世新大學經濟學系助理教授陳建良認為，問題的源頭是特別預算第4項條件－不定期或數年一次之重大政事，此條件裁量權過大且標準模糊，若是執政黨（不論哪一黨）立法院過半，就容易使特別預算透過「走後門」通過，他強調，希望仍針對預算法83之特別預算適用項目與運用機制，多作討論。

針對三黨爭執不休，陳建良表示，「執政在野各根據有利的證據論述」，他補充解釋，執政黨強調的是短期的賸餘以及舉債上限符合法令，還有每年中央政府總決算的賸餘都有還債，最後長期債務只增加4千億；但在野黨則是擔心，即使特別預算2兆多依年（期）編，「最後還是得編」，未來還是得還，現在看起來健康，以後不一定。

陳建良表示，政府短期的財務沒什麼大問題，但長期而言，的確有未來潛藏的債務，更麻煩的是，若是「不定期或數年一次之重大政事」這種條件不改，未來將很難避免此狀況再次發生，希望透過本文能還原事實，讓國民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