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今年4月3日上午7點58分09秒、震央在花蓮壽豐的403大地震,是台灣僅次於921的第二大強震,芮氏規模7.2,花蓮首當其衝,造成全台18人罹難、上千人受傷,另有多棟房屋倒塌或半倒,道路、橋梁、學校等基礎設施受到不同程度損毀。這一震,震出了國土的脆弱,以及花蓮難以明說的困境。
短短6年時間,花蓮發生3次強震
其實,403地震前幾年,花蓮在2022年9月18日及2018年2月6日,還發生過兩次、規模分別是6.8及6.4的強震,也是造成橋梁斷裂、樓房倒塌、列車側傾、道路坍方……。短短6年時間,花蓮因為地震的頻次密集而人心惶惶,加上地震對基礎建設、建物造成強大破壞力,民眾居住安全亮起紅燈,交通問題更是阻絕外地遊客到花蓮觀光的意願。
從403地震至今,100天已經過去了,賴清德政府上任後,在政治上朝野角力不斷,在經濟上台積電帶起全台榮景,在後山宛如孤島的花蓮地震災區,除了百業蕭條,人口外移,以補貼安撫人心,地方重建進度到底如何?
「好人會館」創辦人黃榮墩身為花蓮人,眼見樓起樓塌內心感觸良多。一棟棟建物倒掉、拆掉,在外地人看來都是一個個獨立事件,但他拿起紙筆畫了起來,這幾年倒掉的知名建物,除了玉里受創嚴重的那次地處空曠之外,大多分布在花蓮市中心熱鬧地區,而且都在美崙溪南側。
地震倒掉的大樓,分布在人口稠密的美崙溪南側
「這裡是天王星,這是富凱飯店,統帥大樓在這……這裡是2018倒掉的雲門翠堤、統帥飯店、白金雙星……」黃榮墩在紙上勾勒出花蓮的災難大樓分布地點,憂心忡忡表示,「全都在美崙溪南側!而且應該都在斷層帶上面,如果重建是在這裡修修補補、原地重建,這怎麼會是對的做法?不知何時又有強震,一震就又倒下!」
黃榮墩在花蓮土生土長,很明顯感受到近幾年地震次數變多、也變得密集了,而且強震、餘震對花蓮的斷層和地下水文造成什麼變化,因為政府部門沒有釋出相關資訊,他也無從得知,擺在眼前的現實是,只要大雨沖刷,中橫、蘇花就坍塌,極端氣候加上地震天災,已使花蓮變得岌岌可危。
地震後,花蓮馥邑大樓嚴重受損,電梯擠壓變形。(圖片來源/好人會館提供)
國安層級的國土安全問題,「下錯藥了!」
這個「岌岌可危」,除了指大自然的破壞力對花蓮人造成危害,同時也是指錯誤的政策讓悲劇不斷重演,只是「相同的故事,由不同的人來演」。在斷層帶上大興土木,除了修補危樓建物,也蓋新的高樓大廈和飯店,可能還會在這一帶蓋集合式社會住宅,然後又透過振興方案給出利多和補貼,吸引更多外地人來這裡觀光旅遊,這些做法看在黃榮墩眼裡就是很危險,而且「下錯藥了!」
「這已經是國安層次的問題了!」黃榮墩認為,地方政府沒有足夠的專業與資源,去做大規模的地質、水文探勘調查,也感覺不到中央政府對花蓮震災重建有像當年對921大地震那般重視,至今看不到中央主導的重建會組成,只由花蓮地方政府自己在做補貼和重建。
傅氏夫婦愈幫愈忙,新舊政權交替、三黨不過半
當年,921重建會是中央各部會傾全力配合,由時任中研院院長的李遠哲帶頭領導地方災後重建,但403花蓮地震,因為中央朝野對峙、關係緊張,前花蓮縣長傅崐萁是國民黨立院黨團總召,現任花蓮縣長徐榛蔚又是他的太太,夫妻倆在地方長期執政評價兩極,綠營側翼在網路上也「對人不對事」,導致善款捐助大減,民間協助災後重建的力道不若以往,在在都讓花蓮的處境更艱難。
尤其403花蓮地震發生在新舊政權交替之際,舊內閣自認是「看守內閣」,事務官心態保守、等待新主,政務官也不確定自己是否留任、不敢作為,新內閣人事又遲遲未決,一路壓到最後,偏偏新政府一上任就面對國會「三黨不過半」的難題,加上花蓮地處偏遠、交通不便,天時、地利、人和樣樣不站在花蓮這邊,傅崐萁雖然著急,但他在國會似乎有「愈幫愈忙」的態勢,花蓮人災後重建只能靠自己。
陳建仁指定吳澤成協調,卓榮泰、鄭麗君自己來
其實中央並非撒手不管,在陳建仁內閣時,行政院還是提撥緊急救助經費,指定當時的政務委員兼工程會主委吳澤成,跨部會協調救災及災後重建事宜;在人道關懷和災民安置部分,慈濟、世界展望會等民間資源也全力協助。
卓榮泰內閣組成後,新閣揆上任第二天,卓榮泰就親自主持了花蓮震災重建會議,把重建預算從150億提高到300億,之後並由副院長鄭麗君主持後續重建會議。
了解內情的中央官員指出,403地震真的很尷尬,因為災情多侷限在花蓮境內,不是跨縣市、普遍性災情,所以中央沒能像921一樣成立重建會,加上政權交替、青黃不接,中央雖有專責機構在長期監測地震、斷層變化,但嚴謹的學術研究是以「一萬年」、「十萬年」為觀測間距,花蓮這6年來的3次地震還無法讓中央做出重大決定,啟動全面性、大規模調查,避免造成人心不安。
斷層帶上危地重建、危樓補強,該逃離花蓮?
就這樣100天過去了,「危邦不居」的人就搬走了,還留在原地的人有補助可拿,但領補助的多是房東,受災的房客無語問蒼天;被貼上紅單的政府會負責拆除,被貼黃單的比較倒楣,若想拆掉重建要自己先付錢、再拿單據請領補助,偏偏此時此刻他們多數沒錢……更大的問題,是在斷層帶上危地重建、危樓補強,欠缺完整的國土檢視與重新規劃,這讓已在花蓮落地生根的人不知如何是好,補貼政策只是解了他們燃眉之急,但漫長的災後重建他們如何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