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燃義美高志明另類「農民運動」熱情的竟是一顆台灣黃豆

企業人物

8月份上班日第一天,台北榮總生活廣場大門口,堆滿了一箱箱的香蕉,遠遠走過來,香蕉獨有的濃濃香味就撲鼻而來,民眾趨前定睛一看,發現現場發送香蕉的白髮先生的不是別人,正是義美食品總經理高志明。

近來國產香蕉進入盛產期,產量過剩價格也出現崩跌,國內不少企業都發起了幫助蕉農的計畫,義美食品為扶助蕉農生計,發起「義美支持台灣農民,好農,好蕉情」活動,向南投民間鄉訂購3萬2千根香蕉,分贈給北榮員工以及當日在北榮生活廣場有消費的民眾,現場民眾除了拿香蕉,也爭相與高志明合照,現場氣氛好不熱鬧。

公然對上台灣農業政策,宣佈高價收購農產品

事實上,這已經不是義美總經理高志明,第一次協助台灣農民。「今年以來我個人對上幾十年來農業政策,我公然宣布高價收購一些台灣農產品,我沒有在管政府怎麼做。」高志明在一次聚會跟朋友這麼說。

原來從今年開始,高志明透過直接跟農民契作的方式,在台灣的屏東、台東山地、嘉南平原、苗栗、台南等地區,用高價跟農民收購紅藜、小米、粟豆等原住民族傳統的食物以及黃豆、黑豆、紅棗及苦茶籽、麻等附加價值高,低農藥使用,且不需要大量灌溉的農作物。

為什麼他要拋開政府層層的農會採購系統,而選擇直接跟農民契作?這背後的原因為何,高志明跟朋友說了個故事。

去年農糧署官員有一天來找高志明聊天,官員告訴他,政府為了獎勵在地耕種,鼓勵農民種台灣黃豆跟黑豆,不過本土黃豆、黑豆收成後,去化卻出現了一些問題,農糧署官員希望義美可以把這些本土黃豆買下來,以本土黃豆為原料,做成台灣黃豆奶銷售。

價格沒優勢,本土黃豆價格是進口非基改黃豆二倍以上

當時高志明一聽,表面上跟農糧署官員說「好啦,我來想辦法!」但其實他的內心並沒有這麼有把握,「我其實擔心會很難賣!」為什麼高志明會擔心本土黃豆奶會很難賣呢?關鍵就在價格。根據產地售價,本土黃豆一公斤要賣74元台幣,但是如果是進口的基因改造黃豆,一公斤價格其實不到20元台幣,至於進口的非基因改造黃豆,一公斤價格大概也才30多元台幣。

換句話說,如果從成本上來看,國產黃豆一公斤的價格要74元,幾乎是進口非基改黃豆的兩倍以上,這樣的價格在市場上根本沒有競爭力。高志明當時心裡就想,「這麼貴的豆子做出來的豆奶,應該很難賣才對!」

結果,沒想到這樣標榜「本土黃豆」的台灣豆奶推出之後大受消費者歡迎,這一款標榜本土黃豆做的台灣豆奶,售價比進口非基改的豆奶價格大約貴25%,高志明原先預期本土豆奶售價比較貴,應該會不好賣,沒想到竟然比想像的賣得快,而且大大超出他的預期,不管是本土黑豆奶或是黃豆奶都是一上市就被搶購一空,目前都已經賣到缺貨。

標榜「本土黃豆」的台灣豆奶推出之後大受消費者歡迎還賣到缺貨,大大超出高志明的預期。(圖片來源/義美提供)

消費者用行動支持台灣農業,本土豆做出來的豆奶奇蹟式大賣

對於本土黃豆奶奇蹟式的大賣,高志明心裡很有感觸,他說,台灣的農產品,如果用量去算,那台灣的農業不會存在,如果從價格去算,那台灣的農業也不會存在,但是從本土豆奶就算貴一點,民眾還是這麼支持來看,「台灣的消費者是真的有用實際行動在支持台灣的農業。」高志明說。

所以從這件事情之後,高志明決定在義美網站上正式宣布,跳過傳統的農會系統,開始與農民契作,用好的價格跟農民契作附加價值高、低農藥殘留的農產品如本土紅藜、小米、粟豆等原住民族傳統的食物以及黃豆、黑豆、紅棗及苦茶籽、麻等。

而這些契作的地點從台灣最南端的屏東、台東山地,到嘉南平原甚至到山坡地為主苗栗,而這些契作的農作物,大多是屬於不需要大量灌溉的農作物,因為這樣可以避免掉台灣農業動輒缺水的問題。

一頭白髮的高志明,明明是個大老闆,但是講起話來神情間卻流露出一種獨有的「草根味」及「赤子之心」。「在改革這一條路上,我是不管政府要怎麼做的,因為要去跟政府溝通,去跟農會組織,這真的是很困難,我就是要跳脫這個。」高志明說。

老頑童挑戰制度,跳過政府及農會系統跟農民契作

他表示,從他出社會到現在,曾參加過很多社會運動,很多事情都看不慣,也好打抱不平,但這麼多年下來,他發現「呼籲」政府怎麼做,是沒有用的,所以在農業政策上面,他就想試試看用一套自己的邏輯及方法,來改變整個制度,幫台灣農業找到出路。

「這比去跟政府說東說西,講什麼建議有用多了,不僅可以幫台灣農業找到出路,更可以直接幫助甚至改變農民的生活。」高志明說。

企業的成長取之於社會,也要用之於社會,坊間大部分企業回饋社會的方法有兩種,一種就是,賺盡社會的錢,最後在企業家老的時候,就把資產的95%、90%捐出來,去做社會公益。另外一種就是賺很多錢,每年拿一筆錢出來,大張旗鼓說要去做公益,對於這兩種,高志明都不太認同。

他說:「為什麼一個人有體力有權力的時候不去做,而是要等到人生都已經走到盡頭才要來做?我不認同這一種。」

做公益要即時,推動另類的「農民運動」

高志明認為,要做公益其實很簡單,其實也不用借助團體,以農業為例,現在農民會說,販子來收的時候價格訂得很低,但如果有義美在網站上公布的收購價格,販子來收的時候,農民就可以跟對方說,義美要用多少的價格來買,農民就會有條件去跟對方討價還價。高志明認為,義美雖然沒辦法收那麼多農產品,但訂一個價格在這邊,至少農民就不會因為不知道行情而被騙被欺負。

再來就是跟農民契作高附加價值、低農藥殘留的農作物,讓農民們漸漸減少用農業,給農民好一點的利潤,把這些錢,拿來直接幫助農民回饋給農民就好了。也因為台灣的耕地面積有限,高志明更希望能透過這樣的契作模式,讓農民可以繼續在原本熟悉的土地上,用他原本熟悉且用當地最適宜的方式去耕種。

不過,他也提醒消費者要認清楚,台灣很多的農產品數量都是不多的,但是台灣絕對可以做比較友善的耕作,他不諱言,很多人在做農民運動,但他這是另一種形式的「農民運動」,因為在這樣的合作模式下,不僅實際,也同時可以解決農民以及台灣農業的問題,加上現在也鼓勵低碳的農產品消費,所以從碳足跡角度來看,在地生產在地消費才是耗用碳足跡最少,也是對地球最友善的生產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