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國公營事業很多人事糾紛,一樁接著一樁。一般民間企業的勞資糾紛,還有勞工單位可以申訴、仲裁,但國公營事業的高層人事糾紛,因為酬庸性質濃厚,怎麼說也說不清,撕破臉的下場就是魚死網破、官場現形、醜態百出。
首先,是台灣金聯董事長突遭撤換,從施俊吉換成呂政璋。這事連鬧好幾天,直到呂政璋上任後3天自動請辭下台,至今還是餘波盪漾,依然是街談巷議熱門話題。
傳說中呂政璋的前三志願……
其實呂政璋董事長只當3天,這並未刷新台灣金聯的記錄。當年,蔡英文總統的表姐林美珠,曾上任1天就以個人因素請辭,但當時並未有「擋人財路」、「賤賣國產」等灑狗血劇情,所以事情很快平息。
這次除了呂政璋個人條件、背景太惹眼,更有被撤換者施俊吉的不滿和擔憂。平心而論,他是公股代表,隨時要有被更換的心理準備,「上台看身影、下台看背影」。而且他在董事長任內沒能處理好的事,理論上去職就不干他的事。偏偏學經濟出身的他,對數字超級敏感,他的擔憂也並非沒有理由,只是欠缺直接證據,只有個人推理。
其實,呂政璋也是胸有大志的人,政壇盛傳他的前三志願是:101董事長、農業金庫董事長、台灣金董事長,因他曾經當過101董事,也自認是行銷高手而力爭,但比不過賈永捷,可是第二、第三志願真的必須考量「社會觀感」。
只給魏正賜兩天打包52年台船生涯?
呂政璋的父親、弟弟欠錢不還、逃亡被通緝,本來罪不及於他,但處理不良債權是台灣金聯的重要任務,總統府秘書長潘孟安再怎麼愛才、惜才、不能沒用他,這種用人方式實在令人不敢領教,擺錯位子的人事任命只會加速報廢人才,愛之適足以害之。其實府院高層幕僚人才濟濟,政治判斷不會太離譜,只要願意稍微去谷哥一下,大概就不會發生這樣令人遺撼的糗事。
其次,是台船的新任董、總人事任命,也是曲折懸疑。
日前,民進黨立委邱議瑩在立法院的質詢內容被剪成一則1分多鐘的短影音,看完讓人萬分氣憤,不禁痛罵賴政府無情,在魏正賜總經理退休前10天,只給兩天時間打包他52年的青春。影片中,魏正賜最後對台船深深一鞠躬,更加重政府的「罪惡」,以後誰還願意為國家做事?
但認真問了台船內部人士,卻得到另一種不同於短影音的說法。
賴總統召見續任,鄭文隆「見光死」
台船人說,魏正賜總經理是在兩個月前,鄭文隆董事長被撤換時,就提早自請退休,他想跟董事長同進退。行政院長卓榮泰為此還親自南下勸說,請他緩一緩,讓政院找到接替人選後再退。
不過,魏正賜為何等不及要提早請退?據了解內情人士透露,是因取代鄭文隆的新董事長黃正弘,是成大來的學者,對台船內部複雜生態並不了解,尤其軍方在台船內部自成一股勢力,軍購利益又很大,新長官猶如一張白紙,他再兩個多月就可以退休,他不想有任何風險,要「安全下莊」,才會迫不及待、堅持要提前退休,只不過政院公文下來的日期,正好落在他任滿退休的前10天。
至於台船原董事長鄭文隆,為何在賴清德總統召見、確定續任後,又突然被撤換?這又是另一個故事,據說答案很簡單,就是人事新聞提早曝光,犯了賴總統大忌,在只有兩人在的場合,讓兩人的談話內容外洩,這樁人事案就此「見光死」。
誰推荐成謎,胡婉玲的鍋李永得揹
此外,中央社社長胡婉玲的人事任命,也是捲起千堆雪,在文化、新聞界一片震驚聲中難以收尾。雖然中央社在前社長曾嬿卿去職後,釐清爭議,成為「董事長制」,代表李永得董事長可以提名新社長人選,經董事會同意後任用。
但大家都能清楚中央社是國家通訊社,是國家編列預算補助的文宣機構,董事長、社長人選一定是高層指派,行政院、文化部只能聽命,李永得更是只能照辦。但在胡婉玲人事案引起軒然大波後,中央社發了涉己新聞通稿,說胡婉玲是李永得看中她的專業和經驗而提名,在外人看來,這真是「黑貓偷吃,白貓扛罪」。
不過,引人好奇的是,胡婉玲的人事案究是怎麼來的?一說,是總統府副秘書長何志偉向賴總統力荐;另一說,是行政院卓榮泰院長上任百日專訪對她留下良好印象。不論是誰推荐胡婉玲,後來新聞鬧翻天,顯然始作甬者也不想擔承責任,為自己的力荐辯駁,也才會有李永得揹鍋、中央社發涉已新聞的結果。
酬庸手法要細膩,手段要高明
除了這些,還有中華電信未屆齡就「被退休」的前董事長郭水義、前總經理林昭陽,也是鬧得滿城風雨,最近郭水義才獲安排接任中華電轉投資網銀將來銀行董事長;台酒前董事長丁彥哲被撤換後,本以為就此淡出政壇,沒想到天外又飛來一個台鹽董事長讓他接任;中華電信旗下中華黃頁、是方電訊兩位董事長也無預警換人……被換掉的當事人多數很錯愕。
拿國家公器酬庸競選功臣,是民主國家常見的做法,只要條件相當,被酬庸者能勝任其職,外界沒有置喙的餘地。但為了表示對國家、對支持者、對自己執政團隊的尊重,一般當權者也不敢拿國家公器亂開玩笑,隨便給位子,酬庸手法會很細膩,手段會很高明。
粗略估算,在台灣每一任總統約有6千個大大小小的職位可以任命,除了政府重要官員、國公營相關事業人事案,因為代表國家門面,事關社稷發展,用人一定要挑細選、適才適所,此外只要不是太離譜、有特殊利害關係,很少有人會這麼認真跟政府計較。
能「打天下」的未必能「治天下」
賴清德踏入政壇從未汲汲營營建立自己的班底,「就地取才」是他一大特色,除了出生地新北、參選與執政的台南,與這兩處有地緣關係的人才特別容易入他的眼,他在立法院、行政院、副總統任內累積的人脈很有限,所以選舉時的輔選團隊成為他很重要的人才來源。
只是「打天下」要集眾人之力才能成事,如何從有戰功的各路人馬中篩選能「治天下」的人,這除了靠運氣,也需要智慧,因為能「打天下」的未必就能「治天下」。政府重要人事任用接連出了大包,不僅重挫政府威信,更重傷賴總統顏面,當務之急是慎選人才進用通路,才能減少出包,不危及2026選舉和民進黨政權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