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給曾經善良之人的話及一首給房思琪的詩

書摘

作者簡介

追奇


  1991年12月生,高雄人。畢業於高雄女中、政治大學公共行政學系;慣於往返南北,一枚雙棲動物。熟稔於糟糕的生活、糟糕的文字。相信創作能夠緩解苦痛,也能夠加劇痛苦。相信所有人都是抱著痛苦活下去的生還者,也相信這樣的生還,更有意義。另著有《這裡沒有光》。­

出書以後,學生時期橫躺腦中的沉默問題,一一浮現出來,逐日鮮明。有幸踏進這個可以跟社會溝通的圈子,對我來說重要的是責任。可是我要怎麼做?我要怎麼訴說?

直至今日,我尚無把握。而在這樣的情況下,第二本書卻即將問世—令我禁不住地思索,自己究竟想藉由這本書傳遞些什麼?比起上一本,它表述較多的私人情感,我要如何讓這類陳腔濫調的「愛」,顯露出一點特別的價值?又為什麼我想取名為《結痂》,但其實內容翻閱起來,並不太像是真的「結了痂」?

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從善良走到不完全善良

前幾個月,公司來了一個剛出社會的妹妹,我從她身上反思出了答案。無論公事合作或私人相處,她透露的諸多細節,都讓我想起三年前同樣新鮮的自己—善良且不畏一切。才三年而已啊,我已經從一個完全相信他人、願意割捨付出的女孩,變成世故的大人。當年需要被好心長輩提醒「保護自己」的我,如今卻開始提醒別人,「不要太善良」。為什麼呢?日復一日既定的上班行程,為何會教育我這些事情?而生活又怎麼趁虛而入,蠻橫霸道地侵佔我本來固執的信念?

我曾經是可以非常相信一個人的。我也曾經很善良,善良到回想起來,會覺得愚蠢又無知。可是現在的我卻不斷地捍衛、防守,甚至想耍狠起來,強調自己不會受欺負。

誰敢欺負我呢。跟三年前相比,我一樣是「不畏一切」的,然這份「不畏一切」的堅強,已經徹底變質了。你要曉得,願意受傷的人和抵禦傷害的人,是截然不同的啊—而我認為,這便是這本書之所以取名為《結痂》,最好的歸因。

我們以為好了的事,到頭來似乎不能算是真的好了。

這樣的結果,我一點也不後悔。

2017年/6月/21日—追奇

約好了四月─寫給樂園裡的妳

心裡的四月先走一步

但仍是會走成一線圓圈

此時鉤住某個定點

—往上一拉

才算真正結束

以前一直受困的詛咒

四月持續靈驗

依舊想念的人活得很好

是不是因為我恨了他

或者因為我並不知道

要不要恨他

記得很多人說

雨過將天青

他們的手指向天空

視線中兩者交疊

實則相隔遙遠

讓我不得不

離不開原本的地方

暗示四月的樣子在這裡

非常清楚,輪廓銳利幾乎

刺穿眼膜……

練習不哭出聲吧

避免再傷心流淚

否則被人以為

我擅長以回憶行騙

實則贓物是我

實則那歲月

只當了不稱職的小偷

一直一直

讓我裸露著

卻不曾有誰看見

失物招領

四月

好長好緩。

慢吞吞的龜爬在筆直的牆

沒有墜下

我在等待自己

等待自己尋到吻合的軌道

一腳踏進去

就不要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