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結團結就是力量……」一靠近九三軍公教勞大遊行的現場，即傳來這首歌曲，在景福門前大聲播送，但究竟是誰的團結？又成就了什麼力量？
我是社會新鮮人，剛踏入職場一個多月，現在吵翻天的退休、年金議題，距離我還很遙遠。我參與過太陽花等各式街頭運動，現在為了採訪以軍公教為主的年金改革大遊行再次走上街頭。但走了大半天，我心中一堆納悶：會吃垮國家的18％優惠存款要廢嗎？這些人要不要改革年金制度？
曖昧不明的國旗
約莫下午兩點半，遊行現場的工作人員在凱道上清出了偌大空間，歡迎國旗大隊進場，「反汙名！要尊嚴！」台下的民眾隨著台上主持人呼喊口號，並搖旗吶喊，赭紅的國旗便籠罩整片天空，「青天白日滿地紅」與「尊嚴」的連結卻從未說分明。
若舉起國旗代表對中華民國的認同，那麼隨意宣示自己的國族認同將無益於解決問題，就如同占領立院期間綁在樹上「台獨就是一切」的紙板，在大雨之後經常軟爛不堪。「中華民國」或「台灣」都是一個想像的共同體，但情感認同無法帶領社會共同解決、理解制度的問題，任何一種認同都有可能因為設計不良的制度致使人民權益無法獲得保障。
遊行隊伍中中華民國國旗成了族群認同符號（攝影/蕭芃凱）
二元對立的階級與世代想像
中老年、鐵飯碗、退休領很多錢，這是社會大眾普遍對於軍公教人員或是參與遊行者的想像，但實際在現場，可以看見跨世代的人參與，有眷屬、第二代，也有年輕人，並非如鄉民所說的全然散發著「老年味」。當然，反對遊行者也有許多年輕的教師與公務員，他們既沒有在現行的年金制度中享有應得的保障，又在資訊不清的狀況下被誤以為坐領高薪的肥貓。
也就是說，參加年金改革遊行的未必只是退休或是中高齡的軍公教人員，也未必所有的軍公教人員都支持這次的遊行，而是跨世代、跨階級對於未來制度的想像與投射。對於改革的錯誤理解，政府當然有責，縱然是支持改革者，都期待看到更多、更精準的數據，而不只是喊喊口號，說說理念。
參加年金改革遊行的未必只是退休或是中高齡的軍公教人員（攝影/蕭芃凱）
被動員的國營事業中企業工會參與遊行者，對於年金改革沒有具體訴求（攝影/蕭芃凱）
拒絕溝通的集會遊行
學生時代，我參加過許多集會遊行活動，不論是每年舉辦的反核、同志大遊行，或是影響台灣政治深遠的三一八行動，都曾有我的身影。經常，我將這些場合當作與他人進行理念交流、溝通的機會。在主辦單位擬訂的主要訴求之外，每個參與的個人必定有不同的動機與故事，舞台底下的眾聲喧嘩，也是台灣社會重要的聲音。
周末下午，為了這一場社會觀察，準備了一些問題，想要到現場解答我的疑問。然而，不管是表明記者身分，想要訪問參與遊行的民眾，或是先不揭露自己的身分，單純的閒聊，對方經常是沉默不答。「你為什麼會來參加遊行？」「沒有啦！我平常沒在管這些事」語畢，又遁入人群之中。「你對年金改革有什麼想法嗎？」「你是什麼單位？問這個做什麼？」帶有敵意的回應，我只好轉身離開。
相比於反核、同志遊行隊伍，參與者通常很熱情的展現，也勇敢說出自己的認同與訴求，在這場遊行中我卻無法順利地和參與的民眾有更多的交流與溝通。每一個對我的質疑，是我的功力不足，更可能來自於我是個年輕人、是個記者。不論是對於青年或者媒體的不信任，甚或網路傳言政府將在遊行中蒐集情報，都成為我們之間交流的阻礙，也顯示整體社會信任的崩壞，拒絕與人溝通、交流。
郝龍斌與郝柏村父子一起現身遊行隊伍中（攝影/蕭芃凱）
花蓮縣長傅崐萁帶太太徐榛蔚在領頭車上喊著遊行的口號有造勢意味（攝影/蕭芃凱）
淪為政治人物和政黨造勢場合
第三大隊是由花蓮縣長傅崐萁、國民黨不分區立委徐榛蔚兩人帶領的教師與勞工大隊，領頭車上喊著遊行的口號，一同行走的民眾卻高喊「縣長好！縣長加油！」走到景福門前，也可以看到民國黨的隊伍舉著標語拍照，逕自喊著訴求，還向其他參與的民眾發傳單。距離活動現場遠一點的東門國小前，市議員鍾小平則擺攤、掛起關東旗，搭起兩個棚子，尋求路過民眾連署罷免柯文哲，這更讓人好奇，年金改革與柯文哲又有何干係？
一個制度的生成，不單靠個別的政治人物，扶上一個傅崐萁、拉下一個柯文哲，都不會使真正癥結的年金改革符合每個人的期望與想像。團結何時能產生力量，唯有充足的資訊，才能帶向理性思考與對話，重建社會信任的基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