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的「非典型外交」與「將軍內閣」


爆冷當選的川普日前與蔡英文通電話引發國際議論。由於先前外界多認為川普是個孤立主義者,因此中國會受益於美國從西太平洋撤出,且川普的商人性格很可能使其更願與中國談條件,復因中國是經濟強國,所以台灣將會朝不保夕,加上相對於希拉蕊明星級的國安團隊,川普身邊的人要嘛是爭議甚大的前大老,或是籍籍無名的學者,大家對川普的外交動向也不清楚,因此川普當選後,就有台灣前國安局長說不能排除美國棄台論會再起,警告台灣前途堪虞。

但誰料川普「竟」與蔡英文互通電話,打破了三十七年來美國的對台慣例,且川普還主動推文發布消息,高調到不可一世。當聽到來自白宮的勸阻時,川普反加碼質問為何僵硬到連一通電話都不能接。

議員、學者認為台美早該「網內互打」

隨著來自傳統外交圈的批評聲浪日高,川普又追加兩則推文反擊,算來算去,光為了這通電話,川普就發了四則推文。連原先有意緩頰的副總統當選人潘斯後來也被問煩了,就說這件事與把犯下殺人罪古巴獨裁者當英雄的歐巴馬相比,根本是小巫見大巫。現在美國國會議員、共和黨智庫學者也紛紛跟進捍衛川普,認為主張沒錯,台美早該「網內互打」。美國棄台影子還沒看到,反而發現川普好像變成美國最挺蔡英文的頭號粉絲。

先前就有學者提到,川普對於體制內外交菁英的高度不信任,可能會使其在外交上變成一個「非典型的領導者」。果不其然,川普一上來,根據其直覺就動到了美國一中政策的禁區,不僅如此,川普似乎還賭中國不敢怎樣。偏偏中國的確現在沒有發火,對此事看得雲淡風輕,反而是盤踞美國亞洲政策中心的中國通們,對此驚悚異常。

曾擔任歐巴馬國安會亞洲資深主任的麥艾文(Evan Mediros),就說這是具歷史意義的(對中)挑釁行為,紐約時報說接這通電話是川普在侮辱中國。美國外交菁英對此事的反應比中國還歇斯底里,似乎更證明川普有理由不相信體制菁英。

川普接這通電話不是隨興之舉,事前是有被提醒可能出現的反應。但這不表示川普有意改變美國對台政策,或是美國在對台作為上會與一中切割。

美國外交菁英反應比中國還歇斯底里

現在川普以一個局外人身分,不拘泥既有框架,也更願意對其認定的美國對台政策之不合理處進行調整。就是因川普的非典型作為,不經意點燃了美國亞洲政策的火藥庫,挑戰過去美國中國通所架構的戰略共識,使美國對台政策從美中關係解放出來,開始問美國該如何面對民主台灣──這個關鍵問題。目前雖看不出美國對台政策有調整跡象,但起碼問對了問題,不再「只」將美台關係放在美中互動架構下理解,這會有助於台美關係的正面發展。

由於歐巴馬白宮很可能事前不知情,通話前六小時就被外媒報出,也予人有股勢力想讓蔡川電話會破局之感。

雖然蔡英文只是一通簡短的道賀電話,什麼也沒說,但以民主黨對川普恨之入骨,與中國通們急切想捍衛其政策教條的神聖不可侵犯性來看,台灣現在要注意的是,歐巴政府在剩下不多的日子,會如何向台灣報復,以洩心中的一股鳥氣?特別是蔡英文訪問中美洲過境美國,是在歐巴馬還當政時期,屆時是否會出現一些不必要的限制,需要加以關注。

非典外交的另一面,是川普的「將軍內閣」。以國安團隊的三巨頭來說,川普提名擔任國家安全顧問與國防部長的人選,就都是戰功彪炳的退將。擔任國家安全顧問的佛林中將(Michael Flynn),因先前與歐巴馬政府國安會有衝突,而被趕出國防情報局長一職,此舉讓佛林對歐巴馬總統始終憤恨不平。

「將軍內閣」:佛林、麥提斯、佩托斯

佛林對中國態度相當強硬,也認為中國對美國的網路攻擊已達戰爭等級,必須立刻處理。他也是以局長身分直接提到台海軍事平衡已大幅向中傾斜,對歐巴馬拒不販售武器給台灣形成壓力。佛林認為歐巴馬政府是為了不想得罪中國,而對這些警告置若罔聞。一般相信,佛林對川普的外交會有相當影響力。

另一位準備擔任國防部長的麥提斯上將(James Mattis),是在軍中與國會都頗受敬重的戰場名將,外界普遍認為這是川普內閣的一大亮點。麥提斯上將終身未婚,以軍為家。不識者因他的巴頓式言行就說他是條瘋狗(mad dog),但他更像是日本在戰國時代那些杜絕世俗雜念、潛心修習武術的武僧,有「戰士武僧」(warrior monk)的封號。麥提斯上將在沙場上勇猛異常,是個會與前線官兵吃大鍋飯、同生共死的兵將(soldier’s general),但思考更是清晰銳利,知識相當廣博。畢竟一個會隨時攜帶6000本書,在伊拉克的法魯加戰役方酣之際,還會隨時閱讀古羅馬皇帝奧理略「沉思錄」,這個人絕對不簡單。

如果國務卿是由佩托斯上將(David Petraeus)擔任,那會是首次美國的國安體系全由軍人當家。即便不是如此,川普國安團隊仍會有很高比例是由軍人主導。外交會傾向強硬而不是妥協與內縮,因此更不可能會出現孤立鎖國的情形。

值得注意的是,這些都是1990之後成長的將軍。美國兩次波灣戰爭與反恐戰爭,是他們主要的戰場經驗,也因此得到晉升機會。如同越戰敗仗經驗深刻影響了史考克羅、鮑爾等將軍的決策思考,美國在波灣與反恐戰爭戰無不勝,但之後治理無能的經驗,對這些將軍決策會產生何種影響,會是十分重要的問題。

我們別的不知道,但在非典型的川普外交作風,以及同樣新鮮的國安將軍內閣的兩相激盪下,很有可能「蔡川來電」不會是未來美台關係的唯一驚訝。

《 延伸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