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立委黃國昌與「館長」陳之漢發起的「公平正義救台灣」遊行在16日下午2點登場,主要訴求「司法改革」及「居住正義」,當天豔陽高照、天氣炎熱,不過仍有上萬人穿著白色衣服到場支持遊行。
這裡與傳統藍綠造勢場合一眼望去灰白頭髮不同,這個夏日午後的抗議活動,幾乎看不到白頭髮的長者,幾乎都是年輕的面孔,不是三兩成群就是獨自一人,他們可能是站在樹蔭下看手機、戴耳機聽台上的講者演講,有些則是與朋友輕聲聊天,與傳統藍綠造勢場合聲嘶力竭、旗海飄飄很不一樣。
《信傳媒》在現場針對「年輕人你在生什麼氣?」進行面對面深度訪談,試圖了解716上街的年輕人為何要參加這個活動?是蔡政府過去幾年對年輕人的政策不夠友善?還是有其他原因?另外,在716遊行前夕,蔡政府也針對居住正義以及年輕人的學費、學貸以及租屋、房貸提出多項補貼政策,那麼這群上街的青年又是如何看待這些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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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特地從高雄、台中北上參加716上凱道
當天在現場,信傳媒6人採訪小組發現,不少人是從高雄、台南、台中、新竹自己搭車北上參加遊行,為的就是表達心中對蔡政府的不滿,而這其中不少是2016、2020投票給蔡英文的;有的曾經參加過2014年的太陽花學運,這次的716是第二次上街頭;也有不少是第一次上街頭。
很多人可能也會以為這種上街頭的都是「阿宅」或是「魯蛇」,但其實不然。根據《信傳媒》當天現場採訪做的問卷統計,他們對於政府的政策,不管是學費、房貸、兵役等都很有想法,所得也不差,平均月薪都在5、6萬元左右,甚至有年薪280萬的竹科工程師。
當天《信傳媒》出動6位記者,從16日下午2點開始到5點半,在遊行範圍總統府前凱道、中山南路等周邊地區,針對18到39歲年輕人「隨機抽樣」做問卷調查,因為部分為開放式問答,每份民調耗時10分鐘以上。
對於為何會參加716的活動,關心居住正義的人數要遠超過司法改革的人數,畢竟當年大約20多歲的太陽花世代,大學畢業出社會至今接近10年,30出頭歲的他們正面臨人生新關卡,當他們發現工作近十年,他們不再是老闆眼中「新鮮的肝」,但領的薪水可能自己都快養不起自己,可能無力結婚或結婚也不敢生小孩,再回頭看看漲上天的房價,整個壓力大爆發,他們會走上街頭,其實不難預料。
這些參加716遊行的民眾也普遍認為,政府這幾年的政策對於年輕人也不友善,就以最近蔡政府推出的私大學費補貼、學貸利息一年免繳或是房租、房貸補貼來看,有多位受訪者都認為,這些如果都是對的事情,為何過去7年都不做?要等到快要總統大選才做?這種選舉才要針對年輕人放利多的做法,擺明就是政策買票。
其實年輕人並不喜歡政府無緣由沒有說明「財源」的補貼政策,他們認為這樣會「債留子孫」不是好事。
一、私大學費補貼及免繳學貸一年政策
關於對政府補貼私大學費的政策,《信傳媒》採訪小組的68份有效問券中,僅有7人贊同,其他均不認同。免繳學貸一年有25人贊成、10人未答、其餘均不認同,免繳學貸本息一年贊成人數遠高於私立大學學費補貼政策。
在私大學費補貼這件事上面,受訪者不認同的原因,大多集中在「為何不排富」,如果是對的政策為何快選舉才做,因此而質疑政策買票。
多位受訪者表示,唸私立大學的學費實在跟唸公立大學差太多了,對私校生家庭來說負擔太重,但學費補助還是在其次,重要的是就業輔導,如何幫助大家畢業後都找得到工作才是正辦,一次性發錢不是長久之計,要做長遠規劃,才能根本解決問題。
有受訪者直指,「教育改革」才是釜底抽薪的辦法,原本接受技職教育的,在制度之下被迫升大學,技職教育就不見了,很可惜;而且公私立大學分配到的政府資源相距太大,私大辦不下去,招不到學生,就只好再漲學費,又陷入惡性循環。
另一位受訪者則說,補助私校學費,勢在必行,不然私校招生不足,也可能會倒閉;只是令他不解的是,既然政府認為這是重要、對的政策,為什麼過去不做,選前一年才要做?「大灑幣、大放送就是為了選舉?」
多位受訪者指出,政府補貼學生的政策立意雖佳,但設計、操作不當,為何不排富?或以發「獎學金」的方式來鼓勵要好好唸書上進的學生?很多接受補助的學生並沒有好好讀書。
其中有一位在台積電擔任工程師的受訪者直指,私立大學的問題不在於學費或是學生的學貸,而是私立大學的學生畢業後能不能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如果畢業後找不到好的工作又有學貸,那就會陷入惡性循環,他認為補助學費或是免繳一年學貸解決不了問題,政府能幫助私大畢業生能有一份好工作才是治標的辦法。
二、最高8000元租屋補貼
至於最高8000元租屋補貼這一題,《信傳媒》採訪小組的68份有效問卷中,有7人贊成、8人未回答,其餘均不贊同。而租屋者或是不認同這項政策的民眾最擔心的,就是申請租屋補貼後,會被房東漲價或是報復。
有受訪者認為,每月最高8000元租屋補貼政策雖然有必要,但他們直言房東一定會因此漲價,所以這政策「做一半等於沒做」。政府要立法去規範房東,而不是叫房客自己去面對房東,不然房東不配合,也沒有罰則,最後倒楣的還是房客,被漲房租、被趕出去,政府愈幫愈忙;還有人覺得單純補助錢是不夠的,如果能搭配其他政策,像青銀共居會更好。
另有受訪者覺得,政府這個補貼政策,要租屋市場透明化才有用,但現在租屋市場地下化,只會圖利房東,請政府先公布一下實際執行率有多少?房東若不配合,對房客未必有利,現在有聽說房東要求房客造假合約,不配合就用整棟的房客來對付你一個房客,給你壓力,形同霸凌,換句話說,除非這個補助有更多的但書,可以讓房東不漲租,否則補助政策也形同虛設。
三、一次性補助房貸3萬元
在一次性補助房貸3萬元這題,《信傳媒》採訪小組的有效問卷中,有3人贊成、10人未回答,其餘均不認同。
一位在竹科工作陳先生,特別從新竹趕上來參加遊行,他表示,自己雖然在新竹有買房,但是每個月背負2萬元的房貸,加上其他生活費,一個月就要31K,因此需要與太太一起分擔,生活壓力很大,他認為,政府重點應該擺在台灣房價真的漲太多了,而不是用補貼的方式。
另外,受訪者說,在雙北買房貸款800萬以下才領得到,並不合理,雙北房價之高,高居全國各縣市排行前幾名,大家動輒貸款上千萬元,所以對真正揹沈重房貸的人來說,這政策看得到、用不到;就算是有用到,這種補助也只能住很遠,這樣通勤的時間跟交通費又會變多,而且一次性補助杯水車薪,真的太少。
另有受訪者表示,選舉到了,看政府這樣灑錢令人擔心,應該要先規劃好,找到穩定的財源才去做,不然會擔心自己老了會領不到勞保退休金。
四、兵役政策
從《信傳媒》採訪小組的問卷結果顯示,18到39歲的年輕人中,超過5成都贊成恢復至少一年的義務役,其中30~34歲贊成的比例高達83.3%。對女生需不需要當兵這題,18~29歲有超過5成贊成,但30~34歲、35~39歲贊成女性服兵役的比例僅33.3%及41.7%。
至於會不會擔心台灣發生戰爭,18~34歲的年輕人中,擔心的比例約落在5到6成,不過35~39歲這個年齡層,有高達83.3%擔心台灣發生戰爭,推估與已結婚、有家累、或是家中主要經濟支柱有關。至於台灣若爆發戰爭,會不會願意為台灣上戰場?20~39歲的年輕人中有超過一半都願意,不過有多位受訪者表示:「台灣還是不要發生戰爭比較好!」
關於恢復至少一年的義務役徵兵制度,一位會擔心發生戰爭的受訪者說,因為自己太瘦,只當了12天的兵,所以沒有權力去決定別人應該當多久的兵,而且時間的長度不是問題,當兵訓練的內容才是重點。
另一位擔心會發生戰爭的受訪者,則強調國防必須改革,當兵真的要看訓練的內容有沒有用,不然按照目前的方式,恢復一年也沒用,何況依他自己當兵經驗來看,有些步兵、砲兵的基本技能訓練, 4個月時間其實已經足夠。
至於女生當兵的議題,不少受訪者認為「女生應該要自願比較好」,考量男生女生有先天生理上的差異,軍中的環境對女生也不方便,訓練的方式會不一樣,都要考慮進去比較妥當,不然貿然執行下去,可能會衍生一堆問題。
多數受訪者都擔心兩岸會發生戰爭,因為烏俄戰爭爆發,讓各國都非常震驚,也給了大家「世事難料」的啟發,尤其現在兩岸戰爭爆發與否是操之在對岸「一個人」手上。
「中國內部經濟愈不好,愈會暴動、暴衝」,一位受訪者擔心中國大亂、擦槍走火,禍及台灣。也有其他受訪者認為,「中國變化無常,維尼(習近平)不按牌理出牌」,不得不作最壞打算。更有受訪者一口咬定習近平會為了歷史定位而攻打台灣,「不能低估中年老頭習近平的野心,老維尼!他2027還想連任,想名留青史,就會想統一台灣。」
還有一位受訪者說,「光從股神巴菲特出清績優股台積電的股票來看,就是兩岸有很高的戰爭風險。」不過,也有受訪者覺得,只要「謢國神山」台積電還在台灣,因為經濟因素考量,兩岸就不會發生戰爭。而台積電的工程師則是認為,只要有台積電在,至少可以保護台灣10年,但10年之後就很難說。
不過,上次中共飛彈飛越台灣上空,國防部沒在第一時間公布,而是日本幫我們公布,這讓一位受訪者感受到戰爭就在身邊,中共隨時都可能會打過來。也有受訪者說,新聞、名嘴天天都在提醒大家要事先準備、未雨綢繆,也讓人感受到戰爭不遠了。
另外,這次信傳媒採訪小組的訪談也發現多位參加716遊行活動的青年,過去兩次總統大選都是投給蔡英文,他們甚至有人參加了當年的太陽花學運,這幾年因為對民進黨執政失望,這次轉而將支持柯文哲,他們均透露了從民進黨轉投民眾黨,從英粉變成柯粉的心聲。
其中有一位今年33歲,過去兩次總統大選都投給蔡英文,這次遠從台中搭台鐵北上參加716活動的年輕人甚至告訴《信傳媒》,可以上網找一支名為「過去四年你過得好嗎?」的影片來看看。這位台中青年表示,這支影片是2012年蔡英文第一次選總統的影片,如今再看顯得相當諷刺。
此外,有位32歲住新竹在竹科工作、過去也是兩次大選都投給民進黨的年輕人則是表示,過去新竹市算是深綠,過去兩次總統大選蔡英文都拿到很漂亮的票數,但這次不一樣,很多人要投給柯文哲,認為台灣需要藍綠以外的第三勢力,才能帶來真正的改革。
也有兩位35歲以上的青年,在成家之後發現房子的買不起,轉而之持柯文哲,其中有一位受訪者表示,他2016、2020投過兩次總統,都選蔡英文,但這次他要投柯文哲了,因為他結婚買房,從疫情前看新莊副都心的房子,一坪大概40萬左右,疫情後再去看,已經漲到一坪70萬了,他真的「難以接受」,所以會來參加這個遊行。
另一位受訪者,年輕時也是挺綠挺到無怨無悔,但現在他擔心發生戰爭,若不幸發生戰爭他也願意為台灣一戰,不過他高聲呼籲,希望民進黨那些高喊「抗中保台」的人先站上第一線擋子彈,他願意在後面幫忙「打巷戰」,大家一起保家衛國。
本問卷由李海琪、林瑩秋、林哲遠、張瀞文、葉佳華、鄭國強(依姓氏筆畫)聯合完成。問卷設計顧問:廖美,現為經濟民主連合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