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勢洶洶、逼宮星巴克的中國瑞幸咖啡，自2017年10月開業以來，以跳躍式的展店速度及營運模式吸引眾人目光，更在成立19個月後風光地在美國上市。瑞幸的傳奇故事讓媒體為之瘋狂，也讓一向冷靜理性的國際投行熱血澎湃。
不少人想要一窺瑞幸高速成長的秘訣，卻一直不得其門而入。終於，愚人節的第二天，公司自己公布答案，沒有太深奧難解的財務金融技術含量，就是「簡單」的——作假帳。
作假帳談何容易，背後是精心設計的大工程
說瑞幸作假帳簡單，或許太貶抑公司高層辛苦規劃的價值。試想，要通過諸如國際會計師事務所的法眼，並獲得幾大投資機構的青睞，財報豈是隨便編一編就能過關的？
根據已披露的報導，瑞幸門市誇大銷售數據，其中一種作法是出單號灌水，以虛增出單數量；比如出單號碼順序原本應是1、2、3…，改為1、3、5…，帳面上賣出的咖啡數量立刻倍增。
我們先大略拆解賣咖啡的SOP；1.確認客人點餐、2.向客人收錢結帳、3. POS系統列印發票或收據、4.交付咖啡給客人。
若只是修改電腦系統出單序號就能成就如此「大業」？即便改成10、20、30…，實際出貨量還是只有三杯。以瑞幸這種零售買賣業必須每日結帳，甚至每班交接時也要結清當班的出貨量與金額；若有不符，就得由當班人員貼錢補差額。但若是多數或所有店面聯合性地銷量灌水，且要與結帳金額（不論是現金、刷卡或微信支付）相符，那就不是個別門市層級做得來的工程，即便是營運總部也很難辦得到，至少還要財會部門的配合。
大型連鎖商店的會計人員不可能天天在現埸盯著，只能依各店每天開出的收據清單作為認列營收的依據；賣出一杯咖啡就該收到一杯的錢（現金、刷卡或微信），收到的錢必須與開出發票／收據的加總數一致，否則就要抓出中間的誤差後才能下班。
裡應外合、瞞天過海
媒體報導，瑞幸自2019年第三季開始，僅僅半年內，就創造了約22億元人民幣（約合新台幣95億元）的「虛擬」營收。相對其半年報及第三季季報的應收帳款，分別僅有人民幣695萬元及2,250萬元；如果這個數據可信，那表示有人在這期間補足了20餘億人民幣的資金；又或者，會計師簽不出來的第四季財報裡，正短缺了這22億元人民幣。
若是前者，要問的是，這20多億是誰出的？以什麼方式匯進公司戶頭？合理的質疑是，這可能牽涉到整個企業高層系統性的運作。一個學生作弊好處理，若整班的學生都在作弊，那代誌就大條了。
為了強化「公司治理」，無論國內外，除了外部會計師查核，每家上市公司也設置獨立的內部稽核單位，針對各項內部作業定期進行檢查稽核，並向審計委員會報告。
長達半年至三個季度的弊案，如果都沒被內部稽核人員發現，顯示整套作帳手法精心設計，應該不是少數人的隻手遮天能成事的。畢竟帳務可以關起門來作，但錢（現金）一定要有人來補足。
假帳爭議連環爆，華爾街對中企財報信任度大打折扣
相較於瑞幸咖啡的虛灌營收，2019年3月在德國發生的案例則恰好相反。當地官員發現，不少亞洲人開的餐廳採用中國人設計的一款收銀機，可以刪除商家開立的發票記錄逃漏稅，累計逃稅金額高達5億歐元（約合175億元新台幣）。一方虛增業績、一方短報收入，中國人運用科技之純熟，大大逾越商業規範的準則與創意了。
瑞幸自爆神話後，教育機構好未來接著坦承員工在銷售數字存在「不當行為」，線上視頻平台愛奇藝也被踢爆有誇大營收和會員數的情事；一時間，讓在美國股市掛牌的中國概念股再度面臨殺伐，也讓華爾街對中國企業財報的信任度又打了好幾折。
台股應以防疫為師，防中國財報病毒
美股很遠，台股卻在身邊。前幾年主管機關積極促成海外企業來台上市，包括TDR（在台第二上市）或KY公司；這些公司總部在海外，查帳不易，主管機關便以十分包容寬鬆的財務標準，審核它們在台股的上市申請。事後追蹤，海外來台掛牌公司不僅股價跌多漲少，財報踩雷者更不在少數。
國際社會講究透明開放，但在遭受疫情不明的武漢病毒攻擊下，不少國家只能以實質鎖國因應。中國企業接二連三地出現財報病毒，遠超過一般人所認知的機率水準，其背後更隱約顯露結構性運作的影子。
台灣資本市場必須走向國際化，但未來主管機關在招攬具有中資背景的境外企業來台上市，須以中企誠信記錄為鑑、以防疫為師，短期內除了「鎖國」、「疫調」、「嚴控」外，似乎沒有更高明有效的作法了。畢竟，質疑中國企業財報的真實性，已成為多數國際機構明哲保身的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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