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雙語國家」到「雙語政策」 政策改名唯一不變的是學校亂象

教育議題

2018年國發會提出「2030雙語國家政策發展藍圖」做為蔡政府達成2030年雙語國家目標的重要宣示,一路以來外界質疑不斷,日前也改名為「2030雙語政策」。

不過,第一線的教師仍苦不堪言,亦有學者指出,這項政策最後的結果不只是中英文雙輸的局面,更是學習效果大打折扣、競爭力突落猛降的、乃至階級固化、認同混亂的多輸局面。

雙語國家政策改名,但學校亂象不減

由於政策目標易遭誤解為「英語列為官方語言」,行政院國家發展委員會在今年3月28日將「2030雙語國家」政策更名為「2030雙語政策」,但批評並未因此而平息,歐盟及其會員國家的駐台代表日前聯名致函行政院長蘇貞昌,認為台灣不該獨尊英文。

在教學現場,雙語教學已成為全台教育圈熱潮,台灣師範大學與淡江大學中文系近期公告招聘資格都要求須具備全英文授課條件,引發熱議。

全教總整理各縣市教甄發現,雙語政策已經明顯歪樓,出現國文老師教甄考英文、卻不考中文,以及教甄雙語開缺與錄取率遠高於一般缺的現象,除了替一般專業科目教師叫屈,全教總也憂心,獨尊英語的結果,淺化了學科課程,最終影響廣大學子的學習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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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語組錄取分遠低於一般組,到底是教學科還是英文?

全教總文宣部主任羅德水以今年度台北市中小學教師徵選為例,國中部分分成「一般類科」(缺額73)與「雙語類科」(缺額66),其中體育(缺額8)、音樂(缺額8)、視覺藝術(缺額5)、表演藝術(缺額12)、童軍(缺額6)等5科僅開設雙語缺,而新竹市也不惶多讓,全市缺額僅32個,但英語教師缺額竟高達30個,其中只有9個是英文教師,剩下21個都是雙語老師。

再從錄取分數來看,今年新北市數學科一般組最低錄取分為61.9分,雙語組最低分為45分;資訊科技科一般組最低51.9分,雙語組最低34.3;健教一般組最低61.3分,雙語組最低46.1分;童軍一般組最低分67分,雙語組最低分48.5分;表演藝術科一般組最低分61.9分,雙語組最低33.6分。

全教總理事長侯俊良懷疑,如果雙語組的錄取分數低很多,那到現場到底是教學科還是教英文?

羅德水回想到20年前的九年一貫,本來小學的英文本來是從小五開始上,但有些縣市以提升國際競爭力為名,提早到小一,造成嚴重的磁吸效應,也打亂了師資培育的腳步,現在正在複製這樣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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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亂投醫!貿然實施雙語教育只會讓其他學科遭殃

台北市明倫高中英文教師陳建州表示,現在雙語教學都是挑藝能科下手,「有點柿子挑軟的吃,從這邊實驗傷害比較小」他質疑,現在藝能科的缺都是雙語缺,老師必須取得語言能力中高級的B2標準,但具備這類條件的教師人數相對不足,也可能許多藝能科老師十年磨一劍現在因為語言能力而失去資格,這群人就被犧牲了。

陳建州認為,台灣英文學習的雙峰現象非常明顯,貿然去實施雙語教育,可以想像的到會有更多問題產生,如在學生的英文基礎還沒打好的情況下,在其他學科導入英文教學後,孩子的英文焦慮只會更深,且他必須使用一個不嫻熟的工具去學習另一個知識內容,不只英文學習不好,連帶其他學科也一樣遭殃。

「如果你今天遇到醫療問題,一定會想找專科醫生,在英語教育學習上面,台灣也有很多優秀的英文教師」陳建州指出資源應該挹注在更關鍵的地方,減少班級人數、降低師生比,提供學生更優質、均質的英文教育資源等都是方法。

羅德水也質疑,提升英文力為甚麼不是好好上英文課、活化英文課、激發孩子的學習興趣,「九年一貫國三的英文課還比現在108課綱多一節,到底在幹甚麼?」

提升競爭力?英文沒學好,中文又弱化恐更加衝擊

台大文人社會高等研究院院長廖咸浩則指出,政府不斷提高英語地位的政策背後,永遠是「提升競爭力」這個口號。但競爭力是什麼?是豐富的知識、精密的思考能力、活躍的創造力,而這三者的基礎都端賴國民的主要語言能具有「本國精熟」(native proficiency)。

廖咸浩批評,雙語政策只是語言的詐術,就是「全英文教學」,當花更多時間來學習英文之後,使用中文、學習中文的時間就會變少,因此中文能力會變差,但學生又不是母語使用者,所以英文也不怎麼樣,在兩種語言都很差的狀況下,就沒有辦法有精密的思考能力與活躍的創造力。而在教學現場,老師講不清楚、學生聽不懂也無法討論,也只能學到非常簡化而且粗糙的似懂非懂的知識,這樣的政策只會嚴重的傷害我們的競爭力,更不用說對階級流動的壓制,對於其他母語的傷害。

他強調,「我們從來沒有反對學習英文或者任何外語,學習外語是正面的」不過,也要反過來問「到底英文學到多好才叫好?」但社會中每一個對英文的需求都是不一樣的,不能把全部的人都給予同一種要求。

廖咸浩認為,目前的政策最後受惠的只有少數人而已,英文很好的人全英文教學對他來說如魚得水,但在每一個課堂中又有多少人?那是犧牲大部分的學生為少數人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