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專訪1》領長庚團隊找到國內半數病毒株!施信如:新冠病毒比SARS還難控制

武漢肺炎

「目前台灣的防疫,我覺得真的是在90分以上、甚至是95分以上!」長庚大學新興病毒感染研究中心主任施信如,接受《信傳媒》專訪時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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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冠狀病毒疾病(武漢肺炎,COVID-19)從去年12月以來,在湖北省武漢市展開呼吸道疾病及相關疾病監測,發現不明原因病毒性肺炎病例後,疫情開始在全球大流行,截至目前,全球已累計300多萬例確診,分布於184個國家或地區。因地理位置鄰近,台灣首當其衝面臨病毒侵襲,但至今卻僅400多例確診個案,死亡數也遠低於其他國家

目前國內的病毒實驗室已成功分離出50個新冠病毒的病毒株全基因序列,其中長庚就解序了半數,當中有來自國內第一波武漢封城前返國的台商確診個案,也有第二波土耳其、埃及旅遊團和歐美返台境外移入個案。

「為什麼長庚團隊可以這麼快找到這麼多病毒株?」「分析出病毒株就能找到感染源嗎?」「台灣的防疫下一步該怎麼走?」對於內心許多的疑問,帶領長庚研究團隊的幕後功臣施信如,以累積20多年的病毒研究經驗,在訪談中一一為我們解答......

疫情來得又急又快!「曾想把研究室門牌蓋起來...」

問到為什麼長庚團隊可以快速找到這麼多病毒株?當初是怎麼開始一個新病毒的研究?

施信如表示,長庚研究團隊過去從腸病毒、禽流感就開始做病毒分離,所以就技術而言並不陌生,「因為這裡本來就叫做『新興病毒研究中心』,是由教育部跟科技部資助,已經成立10年了。」

不過她苦笑說這次感受特別深,「當初很想說把這個中心的門牌蓋起來......但疫情來得太急太快,沒有選擇,就是得去做、去面對這個新挑戰。」

長庚研究團隊50人中包括胸腔科、感染科、免疫專長的臨床醫師、病毒研究人員、資訊工程師做分析序列,還有研究細胞生物、藥物、疫苗研發人員。

本身也有在長庚醫院負責檢驗篩檢的施信如稱讚,檢驗團隊的溝通、和臨床醫師的討論都非常有效率。「後來主要是因為我們院內有一個不明原因的感染源,就去追蹤然後解序,解出來後發現跟中東的比較近,就找到第四類新冠病毒基因序列。」施信如說。

有了這樣的技術和團隊,年初來自機場的檢體便大量湧入長庚大學實驗室,「那時候剛好世界各地來的(檢體)都有,我們幾乎每個國家都有1支或2支,就變成病毒的材料庫跟資料庫,這也有利於之後的研究。」

只要中國有的我們大多會被感染到...

當初怎麼有這樣的靈敏度很快知道新冠病毒可能會侵入台灣?

「因為就以前禽流感的經驗,只要中國有的(病毒)我們多多少少都會被感染到,SARS也是,都是一個重要的經驗。」不過施信如強調不是只有她的靈敏度,是整個感染症的學者以及在行政院下面的特殊肺炎專家小組,大家都有這個敏銳度。

問到怎麼看出病毒變異?這個新型冠狀病毒跟過去的冠狀病毒有何不同?

新冠病毒比SARS更難對付

施信如解釋,過去冠狀病毒會感染人類的大部分是引起輕症,但這次新型冠狀病毒導致重症的比例明顯高許多,「且過去冠狀病毒大概就是呼吸道感染,這次冠狀病毒我們還不是很清楚,主要是呼吸道,但其他器官會不會被感染還不知道。」

她也提到過去的冠狀病毒感染,抗體產生後人體大概就有些保護力了,這次的話還不清楚是不是所有抗體都具有保護力。

至於新型冠狀病毒跟SARS不同的地方,施信如表示SARS是發燒以後才有傳染力,所以很好控制,新冠病毒因為還有無症狀帶原者,相對不容易控制。

施信如表示,除了病毒檢驗工作,長庚研究團隊仍持續研究抗病毒藥物、中藥和疫苗,還有動物用藥及小分子藥物。(攝影/趙世勳)

埃及團、院內感染、敦睦艦隊》知道哪一型就能判斷感染源?

以目前分析出新型冠狀病毒的50株病毒,是否知道哪一型就能判斷感染源?

施信如表示,大致上可以猜它是從東南亞、歐洲或是美洲來的,「但如果像之前不明原因的感染源,只說跟中東的(病毒株)比較像,還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傳到台灣,中間有很多可能沒有採檢到,也是有些不知道的情況。」施信如認為有時候不是所謂的隱匿,但也很難完全查驗。

所以關於感染源的判定,其實還是有它的難度在?「是很困難的,像這次敦睦艦隊案就很困難。」施信如指出,因為帛琉目前沒有參考的病毒株,所以比較難下結論是從那邊傳過來的,「從病人抗原的反應大概可以猜這個(病毒)已經在船上多久了,但是感染源是怎麼來的,其實很難有一個確切的結論,只能推測而已。」

不過以目前來看,確診的官兵數比想像中來得少(已採檢480人、465人為陰性,僅31例確診),對此施信如表示,「好的時候抗體會慢慢起來,這時候身上的病毒還是可能被偵測到,但有時候量比較低,就看那一次採檢的量足不足以測得出來,所以會有這個陰陽之間。」但真的是從陰轉陽嗎?施信如認為不一定,「應該就是病毒量很低,所以測試的結果出來會不太一樣。」

康復大多靠自己免疫力

目前長庚團隊已治療過20多位確診病患,「大部分是輕度、輕中度,有幾個重症的但本身就有一些疾病,所以比較難治療,不過好的比例大概有一半以上。」至於治療方式,施信如說主要還是以支持性療法為主,「因為一些抗病毒藥物,現在看起來大家測試的結果也不見得好,對一些有慢性疾病的人,太多藥反而會造成身體的傷害。」她笑說現在康復的大概就是靠自體免疫力和靠上帝的禮物。

除了分析基因序列、找出不同型別的病毒株,目前長庚團隊手邊正在研究的還有哪些?

施信如表示,檢驗的工作是要優先幫忙的,再來就是抗病毒藥物,包括老藥新用還有中藥,「在中藥裡面我們有篩到一些有效的(成分),很多中藥可能都能來治感冒,古書中有提到我們就把它拿來篩看看,看哪一個可以來治療新冠病毒,有一些結果會陸續出來。」其他研究還包括動物用藥及較長遠的小分子藥物。疫苗的部分,長庚團隊則是跟高端疫苗公司合作。

疫苗如果打錯型反而更嚴重

問到研究團隊現階段面臨最困難的部分,施信如認為還是疫苗,「因為安全性還不知道,會不會越打越糟糕?像登革熱就是這樣,雖然最後也成功了,但中間經過幾十年。」

施信如描述,登革熱疫苗如果打錯型就會更嚴重,「所以冠狀病毒疫苗我覺得安全性是最困難的,至於藥物的話本來就要更久,老藥新用可能會快一點,但老藥新用不是針對新冠病毒本身而是別的病毒,所以效果怎麼樣也還未知數。」

採訪過程,還是忍不住問許多人好奇的:新冠病毒究竟是自然的還是人為的?

施信如表示,從序列來看應該是從自然界來的,「不知道怎麼樣從蝙蝠創造一個中間宿主,可能是穿山甲、可能是別的野生動物,人在屠宰的過程接觸而得到。但會不會是從實驗室不小心露出來,這個永遠也不會有一個證明,但我覺得不至於。」

雖然新冠病毒這個敵人如此高深莫測,即便世界最優秀最頂尖的醫師或科學家都拿它沒轍,不過施信如認為,靠她一個人的力量很難,但只要大家團結,就算短期內還無法打敗敵人,但一定能找到與它共生共存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