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看電影》4百雙眼睛流血換來的憲法 《智利,我的理想國》觀影前5大必知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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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4日智利紀錄片大師古茲曼(Patricio Guzmán)最新作品《智利,我的理想國》(Mi país imaginario)在台灣上映,講述2019年智利調漲地鐵費用,竟促使該國爆發史上最大規模反政府示威,120萬人走上街頭,對長久以來的社會不公發出怒吼。

對於台灣,智利雖是一個遠在約兩萬公里外的遙遠國家,但兩國的歷史意外相似,都曾經歷獨裁政權統治的「白色恐怖」時期,至今也仍在試圖擺脫過去的桎梏。

今(2023)年12月智利將為新憲法舉行第二次公投,這段路他走來絕非一帆風順,離所謂「理想國」也仍有一段距離,不過他們並未停下追尋的腳步。以下《信傳媒》列出觀影前建議了解的「5大背景知識」,這能幫助觀眾更順利融入古茲曼充滿詩意的鏡頭。

一、富裕的智利,為何有這麼深的民怨?

2019年10月智利首都聖地牙哥(Santiago)地鐵票價調漲30披索(約新台幣1.3元),雖然該次漲幅不大,但9年連十漲已經引起民憤,不滿的學生發起「集體逃票」抗爭,成為大規模示威的起火點。

身為世界最大銅礦生產國,智利是拉丁美洲最富裕的國家之一,過去20年來總體經濟表現亮眼,人均GDP翻了一倍到1.5萬美元,GDP成長率平均在3.8%。

這樣的國家,為何累積了這麼多民怨?1990年智利恢復民主制度後,雖有左右派政黨輪替,但在重商憲法框架下,經濟政策具有濃厚的新自由主義色彩,多年來持續加劇社會不平等及分配問題。

26.5%的GDP財富集中在金字塔頂端1%的人手中,底層66.5%的人口僅擁有2.1%的資產;在這個高度私有化的社會,教育、醫療甚至取得飲用水不是基本人權,而是一種商品,而且往往得支付高昂價格才能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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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政府出動軍人鎮壓,為何讓民眾抓狂?

學生帶頭抗爭後,各行各業民眾也加入抗議活動。警民衝突加劇之下,政府不僅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及宵禁,甚至讓軍隊來到街頭鎮壓民眾,這已踩到了許多人的紅線。

33年前的1973年,智利爆發一場軍事政變,時任左派總統阿言德(Salvador Allende)在總統府身亡,從此智利由右派軍政府統治17年,期間猶如台灣「白色恐怖」,估算有3萬多人因政治因素被捕並遭處決。

因此士兵再次現身街頭,觸動許多智利人的敏感神經與過往創傷,最後果然也演變為暴力鎮壓。

這場示威長達一年,期間有34人死亡、3400多人受傷、8800多人被捕,445人的眼睛因軍警近距離射擊臉部而受傷,至少有1人永久失明。

82歲的智利紀錄片大師古茲曼(後方白髮男子),也曾是遭智利軍政府迫害的政治犯,他的知名作品包括紀錄片三部曲《智利之戰》(La Batalla de Chile)。

三、這場反政府示威有哪些成果?

智利示威涵蓋的議題相當廣泛,從貧窮、飢餓、養老、醫療、教育、居住正義到性別不平等無所不包,但最後匯聚為一個共同目標:制定新憲法。

當時的智利憲法,是由前獨裁者皮諾切特將軍(Augusto Pinochet)於1980年制定,具有許多嘉惠企業的條文,被民眾視為種種社會問題的根源。

2020年10月智利舉行制憲公投,高達78%民眾選擇從零開始制憲,隔(2021)年5月全民選出155名制憲代表。這是全球第一個男女比例平均(男78人、女77人)且保障原住民名額(17人)的制憲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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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2月智利選出全球最年輕的總統柏瑞克(Gabriel Boric),那年他年僅35歲,是一名來自偏鄉的左派學生領袖,他的家鄉位於智利最南邊、最接近南極的麥哲倫大區(Magallan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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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4年過去為何智利新憲法仍難產?

2022年7月智利國民制憲會議推出世上第一部「平權憲法」,明定該國為「社會及民主法治」及「多元民族」國家。

根據這部憲法,國家有義務提供人民足以保障人權的物資和服務,包括教育、住宅、健康、工作和退休金,而原住民擁有一定的自治權,包括政治及司法自治權。

這部新憲獲得柏瑞克政府認可,左派支持者認為它體現出現代智利的進步價值,但右派反對者認為它過於激進,有減損國家主權之虞,可行性也得打上一個問號

結果2022年9月新憲公投中,高達62%民眾投下了反對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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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2023)年12月17日智利即將舉行第二次新憲法公投,這次這部憲法是由國會指派的24名專家撰寫草稿,再由民眾新選出的一批國民制憲會議成員修改,並敲定最終版本。

新憲2.0的情況和上次恰恰相反,它受到右派及中間派人士支持,但遭左派批評,而柏瑞克的左派政府雖未明說,但也不贊成這部憲法。

然而如同上一部新憲法,投票前的民調顯示,新憲2.0恐怕也難通過公投門檻,最終恐怕也會以6成反對、4成贊成的比例被打槍。

示威者手持寫著「智利已經覺醒」的牌子。

五、智利重新制憲為何對全世界意義重大?

今日智利似乎陷入卡夫卡式的制憲困境。

經歷多年紛爭和永無止境的投票──在智利這是強制性義務,不去投票是會被罰錢的──民眾也已經開始厭倦,並懷疑一部新憲法是否真能解決他們的日常問題,例如通膨和犯罪高漲。

儘管如此,智利作為進步主義力量最強、公民社會最活躍的拉丁美洲國家,他不僅是區域的指標性龍頭,其制憲之路更是一場罕見的超大規模政治實驗,備受全球關注

此外,國際社會也期待柏瑞克代表的新生代左派政治人物,能走出與21世紀初拉美第一波「粉紅浪潮」不一樣的路,和古巴、尼加拉瓜、委內瑞拉等社會主義獨裁國家切割,將願景、價值置於意識形態、政治算計之前。

例如,相較於巴西總統魯拉(Luiz Inácio Lula da Silva)、墨西哥總統羅培茲歐布拉多(Andres Manuel Lopez Obrador)等左派老前輩,柏瑞克確實更勇於為正義發聲,他也是第一位公開且明確譴責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拉美左派領導人

因此無論成敗,智利至少都已證明他有勇氣走上一條前景飄搖不明,但屬於自己的路。